**砰——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如同天崩地裂!木屑、破碎的瓦片、断裂的石块在恐怖绝伦的冲击力下轰然炸开,四散飞溅!那扇门,连同它周围的一片墙壁,如同纸糊的玩具,瞬间化为无数碎片齑粉!烟尘混合着雨雾冲天而起!
姐姐的身影,就在那一片飞溅的死亡碎片和弥漫的、象征毁灭的烟尘中,被彻底吞没!像一滴最纯净的露珠,落入了沸腾翻滚、污秽不堪的熔岩地狱!紧接着,山崩形成的、更加汹涌的泥石流洪流,如同一条巨大的、污秽粘稠的舌头,带着令人作呕的吞咽声,瞬间席卷、冲刷而过!将刚刚被巨石砸塌、化为废墟的祠堂区域,连同那抹消失的蓝色,连同姐姐最后那惊鸿一瞥的回眸,彻底覆盖、掩埋、吞噬!只在原地留下一个不断被泥浆、石块和断木填充、扩大的、丑陋而绝望的伤口!像大地被剜去了一块血肉!
**“姐——!!!!!!!”**
撕心裂肺!泣血般的尖啸终于冲破被恐惧扼住的喉咙!带着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碾碎的剧痛!林溪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脊梁,双腿一软,猛地跪倒在冰冷刺骨、湿滑粘腻的泥地上!膝盖撞击地面的钝痛毫无感觉!身体因为极致的悲痛和灭顶的恐惧剧烈地痉挛、抽搐!眼前瞬间被一片猩红覆盖!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前崩塌、陷落!只有姐姐消失前那最后的一瞬回眸,像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带着皮肉焦糊的剧痛,狠狠烫在了她灵魂的最深处!近在咫尺啊!刚才还活生生的人!转瞬之间,已是阴阳永隔!血淋淋的教训!残酷的命运!它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阿雾——!!!!!!”**
另一声如同受伤濒死野兽般的、混杂着心碎与彻底疯狂的嘶吼,如同炸雷般从寨子方向轰然炸响!是石磊!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失去了所有理智的蛮牛,双眼赤红如血,不管不顾地朝着那片刚刚吞噬了林雾的死亡泥潭发足狂奔!泥水在他脚下疯狂飞溅!高大的身影在暴雨中爆发出骇人的、不顾一切的速度!他要去救她!他要去把他的阿雾挖出来!哪怕下面是地狱!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汹涌澎湃、裹挟着山崩余威的泥石流,此刻已彻底形成了一堵移动的、黏稠厚重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巨墙!它横亘在石磊与那片刚刚形成的、埋葬着一切的废墟之间!浑浊的泥浆翻滚着,如同煮沸的浓汤,里面裹挟着磨盘大小的狰狞石块和断裂的粗壮树干,发出沉闷而恐怖的“咕噜”吞咽声,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石磊冲得太猛、太快,一头狠狠撞进了齐腰深的、冰冷粘稠的泥浆里!
**“呃啊——!!!”**一声痛苦的闷哼!冰冷的、沉重如铅的泥浆瞬间裹住了他的腰腹和大腿,巨大的、如同沼泽般的吸力和拉扯力让他寸步难行!他拼命挣扎,双臂像风车一样疯狂挥舞,想要拨开这吞噬生命的污秽泥沼,想要抓住哪怕一根救命稻草!但每一次拼尽全力的动作,都只是让他的身体在泥潭里陷得更深!泥浆像无数双来自地狱的、冰冷滑腻的手,死死地、贪婪地拖拽着他,要将他一同拖入那无底的深渊!
“滚开!他妈的给我滚开!阿雾!阿雾在里面啊!!!”他嘶吼着,声音因极致的绝望和用力而彻底沙哑、破音,带着令人心碎的哭腔。拳头不顾一切地狠狠砸在面前黏稠冰冷的泥浆上,溅起肮脏恶臭的泥点,糊了他一脸一身,却只是徒劳无功。他目眦欲裂,眼球布满了骇人的血丝,死死地、一眨不眨地钉着那片被泥石流彻底掩埋、如同巨大坟冢的区域,仿佛要用目光烧穿这绝望的屏障,烧到他的阿雾身边!脸上早已分不清是冰冷的雨水、滚烫的泪水,还是污秽不堪的泥浆。懂的都懂,那是一个男人在命运面前最深的无力、最痛的心碎!像心脏被活活掏出来,扔在泥泞里践踏!
祖母!
她没有发出任何嘶喊。没有做出任何挣扎的动作。她就那么僵立在林家院坝边缘,如同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躯壳。倾盆的暴雨像瀑布一样,无情地冲刷着她佝偻枯瘦、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身体。那根跟随了她大半辈子、磨得油光发亮的硬木拐杖,此刻被她用尽身体里最后残存的一丝力气,狠狠地、决绝地戳进了脚下早已湿软不堪的泥地里!
噗嗤!
突然,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仿佛是重物撞击肉体的声音。紧接着,是拐杖尖锐的底部深深刺入地面的声音,那声音清脆而刺耳,让人不禁心头一紧。
拐杖的底部深深地陷入了大地之中,直没至杖身的三分之一处!这一刺,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只有这样,这具行将就木的躯壳才能勉强支撑住,不至于立刻瘫倒在这绝望的泥泞里。
她的脸色,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灰色,就像死灰一般。这个词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因为她的脸色已经远远超出了死灰的范畴。那是一种彻底的、毫无一丝生气的灰败,就像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被彻底抽干、冻结,让她的皮肤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和光泽。
她的面容如同历经千年的岩石,在眼前瞬间风化、崩解。原本沟壑纵横、如同老树皮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剩下一片空茫的、令人心悸的死寂。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老眼,此刻也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木然,仿佛已经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它们就那么直勾勾地、毫无焦距地“望”着那片被泥石流无情吞噬、埋葬的地方——那里有供奉林家先祖的祠堂,有象征家族宿命与力量的引魂骨铃,有记载着古老禁忌的术法皮卷……更有她唯一的、刚刚成年的孙女林雾!她一生的守护与寄托,都在那里化为乌有。
冰冷的雨水,像蜿蜒的溪流,顺着她花白散乱的鬓角、深陷如同枯井的眼窝、干瘪毫无血色的嘴角,疯狂地流淌。她像一尊被天地遗弃的、在狂风暴雨中行将彻底腐朽的泥塑。没有一滴眼泪。
或许所有的眼泪,都在看到阿雾身影消失于泥石流中的那一刹那,就已在心底彻底流干、冻结成冰。只有无边无际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绝望,如同这漫天肆虐、永不停歇的暴雨,将她佝偻的身影,连同她为之守护一生、最终却轰然崩塌的信念,彻底淹没、埋葬。那根深深插入泥地、如同墓碑般的拐杖,是她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无声的控诉与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