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张居正,伏惟圣皇圣明仁德之政,代朝堂诸公与各省海民,乞开海解禁。”
无逸殿内。
张居正长拜不起。
而吕本等人,却已经是满面阴沉。
他的目光不断的看向跪拜在地的张居正,以及侍立在皇帝身边的皇太子。
这个张居正原本名声不显,自从前些日子由吕本引荐到了皇太子身边,坐值文华殿以备太子咨政,便与太子往来密切,今日更是闹出这一通。
吕本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眼前这个小小庶吉士到底是张治授意,还是太子有意为之?
但不论怎么说。
不管是张治,还是张居正。
都是铁打的东宫一党!
这个张居正就是如今的东宫党徒,是来冲锋陷阵的!
只不过如今张居正奏请开海解禁,在场却是无人附议。
毕竟张居正虽然瞧着是东宫一党,但却非太子本人,自然不会有方才朱载壡言事时,有如都察院左都御史屠侨出面附议支持一样。
就连严嵩和夏邦谟也在默默的观察着殿内的动向。
御座上,嘉靖也在目光审视着眼前的臣子们,最后落在张居正身上。
这个庶吉士和太子近日关系亲昵密切,自己是知晓的。
只是今日张居正奏请开海解禁,又是否是儿子授意?
嘉靖心中不免存疑。
但想来大致也是如此了。
毕竟前些日子,太子才与自己说过,可以让朝中有开海解禁的声音。
于是乎,嘉靖面上微微一笑:“如此说来,倒是海禁之制,方才使得我朝沿海各省百姓困苦,又致铤而走险入海为寇,方才被朱纨斩杀?”
这话已经倾向于是认同张居正的奏言了。
吕本等人顿时面上一急,他本人更是侧目一望。
吏部尚书闻渊便立马站了出来:“陛下,我朝厉行海禁乃是起自太祖之时,如今已行二百余年,早已成制。沿海百姓穷苦,可由地方官府抚治,海寇来犯可由都司兵马剿杀驱逐。”
先说论点。
之后闻渊又说:“至于开海解禁一事,自我朝创立之后,便只有成祖时集天下之力,耗费无数钱粮民力,方得宝船、海船数百,百姓不曾得利一分。且时至今日,宝船图纸早已不复存在,我朝更无大船出海之事,若使官民出海,汪洋一片,波涛高过大山,无论官民之船皆如浮萍,顷刻之间,便能化作乌有,官民皆葬鱼腹。”
听到这种万年不变的话术,朱载壡顿时心中一乐。
不过他也没打算开口。
毕竟小老弟张居正今天都如此头铁的冲上来了,自己最后关键时刻再表态也不迟。
果然。
下一秒,张居正便冷笑一声,沉声开口:“敢问闻尚书,难道要因为饮食噎死,便不食?要因为路有盗便不行商?因为九边常有蒙古南下便舍弃边地?”
闻渊顿时脸色一急:“你!”
张居正此刻心中已经全然不惧,抬起脖子便说:“人有生老病死,难道便因此要百姓皆不生子?常有祝融之祸,闻尚书家中便不曾开火做饭了?”
一连串的反怼,激得闻渊满面涨红,恼火不已。
他怒指张居正:“你……你你你……竖子不可与之!”
怒骂一声,闻渊便挥袍转身,不再看这个难缠的张居正。
张居正却是轻笑一声:“难道闻尚书不久前口口声声,东南沿海各省百姓困苦,各省山多而地少,不得不下海寻食,都是空口胡言?难道开海许了沿海百姓出海,让百姓能得果腹,便是坏事了?”
当张居正不断发起语言进攻的时候。
徐阶可谓是满心忧愁。
这个庶吉士啊,自己原本还打算好生栽培的。
谁知如今竟是这般糊涂放肆。
此时见张居正还如此唁唁不止。
徐阶脸色顿时一沉:“张……”
然而。
他话未说完。
张居正便是冷哼一声。
这个年纪轻轻的庶吉士,竟然是当着满殿重臣,冷哼开口。
“难道诸公食君之禄,前言海民困苦,如今可开海解百姓穷苦,却又言语反对,是前言不搭后语……”
“还是诸公在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