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黑黢黢的帐顶,听着她有些紧张的细碎呼吸,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充斥心头。
黑暗里,裴玄素轻声说:“星星,你还记得吗?咱们从蚕食出宫的那个夜晚,也是这么黑的。”
伸手不见五指般,雨后的深夜。
他扛着高烧和明天就会死的孤绝,杀了那几个欺凌他母亲的狱卒牢头,两人在夜色下狂奔逃遁,跑到永南坊,躲进一户人家的放杂物的后罩院。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他喃喃叮嘱,让她千万不要去请大夫。
他身体往下滑,她惊慌失措,急忙撑住他。两人往下跄,她拚命撑着,扶他往那张厚厚灰尘的旧榻。
现在再回忆这些,满满都是动容。
爱从那时就生了,灌得满满的,溢了出来,倾泻这辈子都不断。
裴玄素开始说时是笑的,他满满的欢喜和躁动,但说着说着,那种躁动被情绪覆盖了,他眼角甚至有了泪光,声音笑着几分哽咽起来。
这都是爱,这都是满满的回忆。
今天他躺在沈星的床上,亲吻她,再会回忆那些东西,他都还是抑不住热泪盈眶。
听到沈星都眼睛发热了,她忍不住喊了一声,“裴玄素!”
“我在!”
我永远都在。
裴玄素一个侧身,眼角水光沁进软枕里,但那双漂亮的眼睛像盛了星辰大海,黑黢黢里,能隐隐看见他眼里闪的光。
裴玄素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在这个夜里,小声说着他曾经对她的情感变化。
在何时,龙江回归,不知不觉感到遗憾,未能在他意气风发的少年是遇上她;但又庆幸,从前没有遇上她。
何时,他看着她不知不觉就感到欢喜。
何时,爱意悄然而生,连他自己都察觉了。
何时,因为现实情况的不允许,他落泪难过,欲斩断青丝。
终究斩不断。
他的情,越来越深。
他笨拙地表达自己,却遭遇了不少打击。
再后来的后来,狱中她哭着和他说的那番话,他简直疯了,情感决堤,不顾一切。
再后来,她都知道。他强求,他咄咄逼人欺负她。万幸,结果是好的。
两人有了婚约,同衾共枕,许诺余生。
听得沈星泪流满面。
她其实已经在韩勃处听过大部分了,那也是她当初迟疑的根本原因。但今时今日,在这个长夜听他细细说着,他语气里蕴藏着淡淡的甜意、甘之如饴和喜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