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会同馆。
李青、胡宗宪相对而坐,聊当下融合大计的详情,聊一些不太好放到台面上的事……
胡宗宪轻叹道:“受环境影响,草原部落野蛮的性格根深蒂固,没有两代人以上的时间,实难驯服,这些年下来,发生了许多不愉快的事,也没少小规模动用暴力手段……”
李青微微颔首:“摩擦嘛,总会有的。”
“其实,平心而论,也不能把责任全归咎于草原部落的野蛮,还有我们自己的原因,甚至……我们的原因更大。”胡宗宪说道,“地方百姓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们,蛮夷这个概念亦是根深蒂固,此外,虽然朝廷尽可能的去避免双方有利益冲突,可终是难以尽善尽美。”
胡宗宪忧虑道:“关外适合耕种的区域并不大,早先迁徙至辽东、河套的草原部落,如今已然汉化,且这些年前前后后又往此两地塞了那么多人,基本已经饱和,再之后,就只能……往大明内部迁徙了。”
李青思忖了下,道:“未来真到了没地方容纳的地步,可以往云.南那边迁徙,这个早前就尝试过,成效还算不错,如处理得当,还能起到震慑云.南以南小国的效果。”
胡宗宪苦笑点头:“朝廷也是这个意思,可现在朝廷一下子削减一半开支……实不容易开展啊。”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
李青明白胡宗宪的难处,可他也没有办法。
朝廷财政年年赤字,没有那么多钱去饱和式拨款,许多事,只能勉为其难。
非是李青激进,去大开大合,去大刀阔斧的搞融合,而是那么多朝的铺垫,时至嘉靖朝,果实已然熟透了。
错过了这个摘果子的窗口期,怕是又要进入下一个轮回了。
普及教育亦然。
从永乐朝开始,工商业就开始蓬勃发展,再加上主动推动发展工商业,不可避免的使资本得到了野蛮生长。
如若不普及教育,时下纵是想利用心学开启新时代浪潮,去反逼商绅资本,也没有土壤。
正如李青之前所说,不是他要激进,而是大明全面发展了一百大几十年,前进的势能越来越强,只能不断加码投资未来。
李青轻叹道:“如此的确太难为你了,若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难题,可……可与我说,我会帮忙。”
胡宗宪笑了笑,道:“下官非是抱怨什么,朝廷有朝廷的难处,太上皇、皇上难,侯爷也难,能解决,下官也不想让太上皇、皇上忧虑,给侯爷添麻烦。当然了,下官真解决不了,也就只能麻烦朝廷,麻烦君父,麻烦侯爷了。”
李青含笑颔首:“必要时,不用客气。”
胡宗宪玩笑道:“下官可不敢客气。”
李青也是一笑……
胡宗宪是个干才,又有这么多年的经验,其实李青也没什么可指点他的,只能保证朝廷会兜底,自己亦不会袖手旁观,以此坚定他的信心,减缓他的心理压力……
聊了近一个时辰,期间,李青又为胡宗宪诊了脉,开了张药方,这才最后叮嘱道: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该劳烦君父的时候,就劳烦君父,不要不好意思,谁让他是君父呢,而且……许多事,你也扛不住。”
“下官明白!”
胡宗宪长长一揖,问,“侯爷可是要离开京师了?”
李青点头:“我准备去见一见俞大猷、戚继光他们,还有沈炼,南直隶那边,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
胡宗宪一奇,紧接着露出忧虑之色,迟疑道:“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是不是太激进了些,太……心急了些?”
李青叹息道:“是激进,却也是被动激进。”
胡宗宪默然道:“下官才疏学浅,眼略亦不够长远,只是眼下这情况……下官虽久不在京师,却也多少知道今日之大明恰如烈火烹油,还望侯爷慎之。”
“嗯,会的。”李青微笑颔首。
胡宗宪暗暗一叹,强挤出一丝笑意,道:“侯爷一路顺风。”
“你也好好保重身体,你对大明的重要性,比之内阁大学士,只强不弱。”李青说道,“你要是垮了,于朝廷而言是天大的损失。”
“侯爷过誉了,下官会惜身的。”
李青笑了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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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州,总兵府。
李青先一步见了俞大猷。
因为过不久戚继光就要回来接班了,如此,省得他多跑一趟。
时下,俞大猷已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不过体态依旧强健,没有丁点衰老无力的样子,不愧是昔年与李青对掌,只退了一尺距离的男人,虽然李青留了手。
俞大猷一见李青,如见亲人,那叫一个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