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愣住了,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儒教的核心未变,皆在一个“仁”字。
这题目看似简单,实在出的太大了。
薛向思考十余息后,想起前世读的一篇文章,顿时有了主意,快走两步,来到条案边,取案上茶盏倾水于砚,“仁若活水,非杯中所盛之形。
昔水神疏九河,非强改水道,乃循山川之势导其自流。
《变经》云'润万物而不与',此水德近乎仁——遇方则方,遇曲则曲,然终向东溟。“
谢海涯目光微动,“可说完了。”
薛向又走两步,指着西侧的铜兽香炉道,“此炉焚香,腹空方纳云烟。
仁者之'克己',非削足适履,实如兵者铸剑:去杂存精而器形自显。
恰似'金在沙中,淘尽乃现',此所谓'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谢海涯站起身来。
薛向又指庭中一株桑树,“《诗》曰'妇无公事,休其蚕织',然天下蚕娘各司其职,终成黼黻文章。
仁,非刻意织锦,实如春蚕吐丝——食三更桑叶,作五色经纬,其中精微,正在《正言》'致广大而尽精微'之间。“
谢海涯猛然昂首,“顾左右之物,便能谈仁吐义,果非池中物。可有结语?”
薛向正色道,“故仁者存心,心之动,仁至矣。”
“好一个心之动,仁至矣。”
谢海涯含笑道,“孺子可教,我之藏书,你可尽观。
你不必回第三室了,就在梅花厅听用,助我整理案牍。”
说着,抛给一块黑色铁牌,上面镌刻着一朵梅花。
“遵令!”
薛向死死握住代表梅花厅的令牌,只觉多日辛苦,终得报偿。
下值的时候,雪停了,薛向才出门,便被姜坤拦住。
他铁青着一张脸,冷冷盯着薛向,“薛兄,是在等我当面恭喜你么?”
“姜兄,怎么了?气色这么差。”
薛向亲热地揽住姜坤肩膀。
姜坤冷声道,“薛兄一边谋划进入梅花厅,一边跟我说要辞职,让我帮着找人勾兑飞鱼标,可是觉得姜某好欺?”
“我当是什么事儿。”
薛向笑道,“我不过是运气好,捋顺了账目,被院尊留在梅花厅借用几天。
即便如此,我也知道我在这九分山上不会有什么发展。
这个职,我还非辞不可。
倒是姜兄,你帮忙勾兑飞鱼标的事儿,走到哪一步了?
不瞒蒋兄,我这边也找了人,说也在问价。”
“啊!”
姜坤大急,“你怎好一事托两家?”
他这几日一忙筹钱,二愁给薛向报价。
此刻,薛向说也找别人问价了,正打在他要害处。
“我不是信不过姜兄,只不过想办快一些,哪怕价钱低上一两成也没关系。”
薛向继续满嘴跑火车。
“既然信得过我,这事儿就交我办,我保管不让薛兄吃亏。”
说着,姜坤又掏出五枚灵片,塞入薛向手中,“加上前面的,足一枚灵石了,这就算定金。
薛兄就不要再找别家了,除非不认我这个兄弟。”
薛向一脸真诚,“姜兄,你知道的,在这九分山上,我就你这一个朋友。
我不信你,还能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