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巫者振振起舞。她们身着羽衣,手持鼓铃,口中吟唱着古老的歌谣。
歌声似琴弦般在人耳畔、脖颈间缠绕,平静下有什么在暗中蛰伏。
“陛下,共饮此盏。”关巫师递上一盏清酒,莫染已经有些微醺了,咬着酒盏仰头饮下,酒液顺着脖子向下流。
晦暗间,她似醉非醒地问道:“关晚……你……到底是谁?”
“陛下,天命将至。”关晚接过酒盏,答非所问。
“朕从不信,也不敢信。”她不知从啦抽出一把匕首,在关晚脸庞比划。
关晚把头轻倚在匕首上,刀刃竟无法伤他分毫。
年少的帝王目光清明,这才发现,她根本没醉。
“那陛下相信,有人能斩断天命吗?”关晚再递上一盏酒。
“随朕去一趟青州吧。”莫染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和他商量。
“主少国疑,陛下三思。”他抱着古琴,轻轻拨弄了几根弦,轻飘飘道。
“她已经不小了,这些年也有了些历练,经历了些风浪。”张口吃下关晚递来的葡萄,莫染随口说道。
“正是如此,国才将疑惧不安。”关晚意有所指,琴声悠远,与鼓声向应和。
“她如果想要,就拿去吧。”云盏掉在地上,碎开了,很清脆的一声。
关晚走上前,轻按着莫染的太阳穴,指下的脉搏激烈地搏动,“陛下实乃天命所在。”
莫染没有睁眼,悠悠道:“再在我面前谈天命,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让你吞了。”
马车突然停了。
索莎最先探出头来,“啷个唠?”
关萧沉默了片刻,顿顿道:“前面就是战区了。”
佘怜往外看。
不远处似乎是一个小土堆,开满了无名的野花。开得很好,仿佛不会更好了,硕大的一朵一朵,轰轰烈烈,灼灼其华。花香好似热风,腾腾而来,给人一种浓烈到窒息的错觉。
她不解问道:“那里为啥那么多野花?”
林深也跟着往外看,“花下为啥有白色的石头?”
“是白骨。”关萧回答。
佘怜不说话了,不知在想些什么。
索莎似乎习以为常:“打仗噻,打到最后不就是一堆堆骨头吗?”
马车继续向前,摇摇晃晃,行走在一簇又一团野花间,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已经是青州地界了。
“等等!俺想下去看看!”佘怜突然站起来,整个马车都狠狠一晃。
“你个小娃娃看这些做啥子哦。”索莎才吃了几个绿茶红豆糕,想小憩一觉,一下被晃醒了。
不等索莎说完,佘怜已经跳下来马车。
那是一个布娃娃,沾着血。
在一堆白骨和鲜花边。
阳光明媚耀眼,野花烂漫无尽,有一种违反直觉的生机盎然。
佘怜呆呆站着,任凭阳光把自己晒穿。
“你搞个锤子哦!跟中邪唠一样!”索莎跟在她身后大喊。
佘怜没有回头看,抓起那个布娃娃,轻轻地、庄严地抖落上面的蛆与小小的手骨。
“啊哟,这啥子东西哦你就抓起来,手给你整脏唠撒!”索莎气得跳脚。
“怎么了?”是林深。
她揽着佘怜,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蛋,柔声问道。
佘怜很仔细地端详着手中的娃娃,它整张脸都被血染红了,看着有些诡异。
“这个布娃娃,俺在集市上看到过。俺家买不起,俺爹后来给俺做了一个。”
“俺爹身体不好,每天都是俺娘出去干活,俺爹在家做饭,织布,纺纱。俺爹是俺见过手最巧的人,他啥都会做。”
林深拍拍她的肩,“我回去也让人给你做一个,不,做一车!你想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