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明点头答应下来,躬身退了出去,直到退出办公室,脸上仍旧是不争不抢的淡泊笑容,颇具亲和力地与每每经过他身边打招呼的职员经理们颔首示意,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领导架子。
他在公司所有员工的眼里都是极好的印象,有能力、出众、英俊且没有架子,很有大家族长子的品格风气,稳重绅士,从容淡泊。
很少会发脾气。
“大少爷,现在准备回哪?”司机小心谨慎的开口问道。外人都以为大少爷脾性非常温和,起初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只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缘故,每当大少爷露出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就一定会发生点什么事。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在大家族手底下做事,这么多年就靠警惕小心存活着。
尽管大少爷对他们这些下属颇为照顾,他还是不敢怠慢半分。
“回程家吧,先去见长辈。”
在礼节这一块,程景明从小到大一向做的很周全。
到了程家自然有管家带着佣人出来迎接,大少爷回来了,自然是高规格待遇。即便是养子,这么多年,在程家地位也并不低。
卢清荷见了程景明也是未语先笑,待程景明先开口问好,她才顺应出声:“景明回来了,这段时间辛苦了。好好在家休息休息。”
“不辛苦,只可惜父亲给的任务没有完成。”程景明叹了口气,看神情像是颇为失落的。
卢清荷见状,心底隐隐有几分高兴,养子不成事,她一向都是乐见其成的。更何况这个养子也不是她养大的,与她不过是面子情分。只是面上显,拍拍男人肩膀劝慰道:“不是你的问题,别太自责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您说的是。”程景明受教般点头。
卢清荷在他这里找到了几分长辈感,觉得他倒是比程又薇顺眼多了。说话间便也多了几分随意,“如今,你父亲都跟你说了吧,这段时间总是有人针对程家,你跟又薇关系好,可得好好劝劝她,跟她讲讲道理,别总是看着自家亲妹妹不顺眼,见天的去找南平的麻烦,南平这孩子一向乖巧善良,总是诸多谦让,即便受了什么委屈,也是不会跟她父亲说的。”说到这,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程景明。
程景明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懂她话下的意思,只是面上多有顾虑,“又薇心直口快,南平是受委屈了,这事我会管的。”
“我知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平时也多教教弟弟妹妹们。还有小弛那里,让他别总是跟着他大姐乱来,一个大男人,还是得有自己的主见才是。”卢清荷摆起了长辈的谱,说教起来。
程景明面上受训,也仍旧好脾气,他边应声边取下眼镜用纸巾擦拭了几下,似有继续听教的态度,只眼镜框边折射出的金光闪射到了腕表边缘,卢清荷眼睛被这么一晃,这才意识到时间好像不早了。
于是,咳嗽几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我也不跟你多说了,这段时间,我的身体状态也不是很好。你做大哥的,得担起责任才是。”
“我明白,您多注意身体。”程景明谦卑道。
随后重新带上擦拭干净的眼镜,转身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才脱掉了外套,解下衣扣,准备泡澡。他不打算回公寓,既然回了程家,那自然是要做点什么。
晚上吃饭摆了家宴的规模,上得菜品都是些新款式的佳肴,大厨随时在旁伺候着,时不时也能介绍几道稀有菜名的来源。程温韦吃得心情舒畅,下午他跟小女儿谈论了一番,收获不少。
都是他想要的结果。
况且一个能干的女儿,他自然也是要支持的,这才摆上家宴。和其他几个搞黄了项目的儿女态度自然不同,虽然那并不全是他们的问题。只可惜商人讲利,尽管在亲情上对大女儿诸多宠爱,一旦涉及公司利益,那当然另当别论了。
其他人自是不用再提。
“哈哈,你们几个小的也是沾了你们大哥的光,这顿接风宴是我特请的名厨来做,平时可很少能经常吃到的。”程温韦朗声笑道,解释起缘故来,实际却是掩人耳目,很好地掩盖是为南平所摆。
程景明柔声一笑,“多谢父亲。”举起酒杯敬了起来,在喝的时候余光不经意地扫了南平一眼,只见她面上浅笑盈盈,像一汪清泉流动,干净不染世俗,毫无攻击性。
他收回视线,刚放下酒杯,就听程又薇在一旁嗤笑;“爸爸真是,即便是大哥回来,就最近发生的这些晦气事,哪就值得庆祝了,我反正是没有一点胃口的。”说完,她的眼神便尖锐地看向了南平,直勾勾般,不加掩饰。
还未等程温韦发火,程弛手边的酒杯不小心碰倒,程又薇坐在他旁边,被撒了一身,霎时大叫起身,众目睽睽之下,抬手就甩了程弛一个耳光,趾高气昂,“要死啊你!酒杯不知道拿远点。”
程弛被扇偏了头,脸上也没出现什么怨怼,只低头帮程又薇擦拭起裙身,可程又薇哪是这么好哄的,恰逢气头上,直接抓着他的头发,把人推到了一边。
见此情形,佣人们在一旁大气不敢喘,请来的大厨默默低下头看脚尖,只当自己不存在。毕竟哪个大家族没有几个疯子呢。
程温韦见状,气得面色铁青,他还在饭桌上呢,就敢闹成这样。正要起身管教被宠坏的大女儿,两只胳膊就被左右人同时拉住。程景明与南平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禁有些意外。
南平率先开口劝道:“爸爸别动气,生气对身体不好。姐姐只是最近心情不好,毕竟是用心好久的项目,说停就停了,确实叫人难受。”她语调清润,透着安抚的作用。
程温韦只觉得一阵慰藉,对比之下,小女儿方方面面都比大女儿强出不少,还体贴善解人意,看着这才像是他的长女,有教养,不轻易发脾气。
“你不用替你姐姐说话。你瞧瞧她,如此行径,哪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是我宠坏了她,再不管教就彻底废了!”程温韦拍了拍小女儿的手背,坚决道。
这时,才听程景明出声:“又薇确实还是小孩子心性,父亲硬管恐怕不起作用,她对我的话还能听进去几分,您要是放心,我可代为管教。”
程温韦听罢,细想了几秒,深觉这个方法好,他管起人来,向来是严厉为主,对于大女儿来说,不是一个好的管教方法,还会伤父女情分。
“那就交给你,你做事我放心。只是得辛苦你了。”他叹气,握住了程景明的手。
“没事,这本来就是我做大哥的职责。”程景明低声勾了勾唇,回以一握。视线往对面一扫,发现南平正注视着他们交握的手。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朝他盈盈一笑。
...
夜晚,万物静默,风却咆哮,一阵一阵催促着,仿佛要电闪雷鸣,亲手劈开点什么。
房间内幽暗的光晕下透出一丝不.正常的静谧。
南平伸手抬起程弛的脸,随意地用药水擦拭了一番,捧着,“啧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瞧你,急着上去挨打?”端详完,南平便收了手。
边坐下边用干净的纸巾擦手,“我不需要你这样,程又薇看着我再来气,我也不会有半不快,不过今晚这事,你也算是帮了我-----”
“过来吧。”
程弛听闻,原本耷拉下去的眼神霎时亮了起来,终于出现一丝亮光。他近乎虔诚的靠近。
“头也很痛吧。”南平怜爱般轻柔了下他潮湿的黑发,发梢似还带着些许水珠,顺势滴落进了他的喉脖间。
程弛捧着她的手,细碎地吻如崩掉的颗颗珍珠,悄然落下。
刹那间,天空划出一声巨响,雷光把天际劈开,泛起几抹白昼光晕。雨势匆匆而下,势要争夺第一个落地的先锋。
过了不知几许,程景明才安抚住了程又薇,让她别再做些惹父亲心烦的傻事,既然是程家大小姐,自然要沉得住气才行。他有些疲惫得捏了捏眉心,这段时日奔波,一直不曾休息好。
在回房间的必经路上,恰好路过了南平的房门口。他静默一瞬,被房门漏出的一缝顿住了脚。里面似乎有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