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张鼐,看见绍桢,先是面露愕然之色,接着不着痕迹地打量众人一回,在绍桢面前单膝跪下:“……姑娘,小人来迟!”
先入为主,张鼐拿她当公子伺候多年,就算看见她做姑娘打扮,也不敢质疑她的身份。
绍桢顺势介绍:“这是我娘家的护院,肯定是接到了我的信,特地出门来寻的。”
她向张鼐伸出手,要他扶自己起来:“各位好汉,我一介女子,实在无奈才同你们大人共处一室。既然护院找了过来,我这就回去了。明日你们大人醒来,代我道句谢。”
石头下意识上前一步:“姑娘且慢。”
绍桢疑惑:“怎么了?”
“更深露重,不便夜行,”石头挽留道,“还是等明日天亮再行,有什么话,也好当面同大人说。”
绍桢摆摆手,倚靠在张鼐身上:“我急着回娘家哭灵呢。哪有这闲功夫。你们代我说一声就是了。”说完就要往外走。
石头伸手一拦:“姑娘!”
绍桢看了看他挡在面前的铁掌,视线转回他脸上,语气倏而冷淡:“好汉这是什么意思?我受你们大人牵连才受伤,难道还要捆着我不准走了?”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石头咽了咽口水,“只是……”
绍桢不耐烦了,她还要赶着去翠微山提前看看呢,朝董律元躺着的西炕点了点下巴:“不如去将你们大人叫醒,问问他,我能不能走?”
石头面露犹豫之色。
绍桢嗤笑一声,径直道:“咱们走!”
石头一急:“不行——”
张鼐佩剑出鞘,横在石头面前。
石头呆了一呆:“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绍桢冷声道:“我才要问你是什么意思,死活拦着我的去路。让我猜猜,你们大人之前同我说,有要事在身。看你们的打扮,多半是隐匿行踪赶路。他自报是二品武将,又在宣府任职,多半是封疆大吏,总兵?副总兵?这样的职衔……哼,你们若是同我这护院起了冲突,招来百姓围观,明日你们大人会不会责怪,这就不好说了。”
石头额上冒出细细冷汗,认真打量了绍桢一眼,缓缓道:“姑娘好见识。你这样离去,我家大人绝不会轻易罢休。姑娘珍重,一路顺风。”
绍桢扬着头:“走。”
出了生药铺,她才看见黑夜中停着一辆马车,不禁赞道:“这下方便多了。”
张鼐小心翼翼将她扶上了马车,轻声说了一句:“您受苦了。”
绍桢低叹一声:“上路吧。”
……
天色微明。
绍桢忍耐着小腿上的疼痛,坐靠在树根下养神。
赶了一夜的路至翠峰山,身体早已疲惫不堪,精神却愈发清醒。
邓池办事很老练,绍桢至此时,一切都已准备就绪,选的藏身地方也很不错,被一棵参天古树遮挡了视线,山下经过的人绝少留意到此处。
后边安排了人找由头劝说行人不要路经此处,前边张鼐守在暗处观察。
等到山下经过几个零星的农人,一辆进城的马车,山那边传来一阵三短一长的鸟鸣声。
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众人精神一振。
绍桢睁开眼起身,接过护卫递来的特制弓弩。
山下驿道传来清晰的阵阵马蹄声。
果然是董律元一行人。
他的神情像昨日第一眼见到一般地冷肃,眉宇间却带了几分焦躁。
绍桢一眼望去,心下微提。
少了一个人。
那个叫石头的护卫不见了。
现在却不是追究的时候。
绍桢紧紧盯着他们的身影。
只要再往前几步,他们便没有逃脱的机会了……
正在此时,董律元却忽然朝山谷两边看了一眼,紧接着做了个停步的手势。
几个护卫全都勒马止步,疑惑地看着主子。
踩伤绍桢的那匹枣马却左右踏步,连连打了几个响鼻。
“后退——!”董律元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