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一团火。
隔天一一正坐在炕桌前看书,门帘一掀,送豆腐的王大爷进来了。
“一一又学习呢?来,大爷考考你!”王大爷把豆腐放下,一屁股坐到炕沿上,指着桌上的题,“这啥玩意儿啊,又是三角又是圆的,有啥用?能换二斤豆油不?”
一一被问得一愣,认真地解释道:“王爷爷,这是几何学,可以锻炼逻辑思维,以后造房子、修桥都用得到。”
“造房子?咱这木刻楞,拉直线全凭眼力,也没见谁家盖歪了啊!”王大爷一脸不屑。
这时,来拿膏药的李木匠也凑了过来:“哎,话不能这么说!我做那带雕花的窗棂,就得算好角度,不然对不上卯,那不就是这个……几何?”
“对对对!”一一找到了盟友,兴奋地点头。
“那有啥用?最后不还是得凭手感?”王大爷坚持己见。
于是,一场关于“几何到底有没有用”的辩论赛,就在我这小小的医馆炕头上,激烈地展开了。一个坚持“实践出真知”,一个维护“理论指导实践”,吵得不亦乐乎。
我坐在一旁,含笑听着,也不插话。
这种场景,在“关东医馆”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一一在读历史,孙大姐会凑过来说:“哎呀,这秦始皇,瞎折腾,修那长城有啥用?还不如多盘几盘炕,让老百姓冬天不受冻!”
一一在读生物,村长会指着书上的细胞图说:“这玩意儿还没我打的蚊子大呢,研究它干啥?不如研究研究怎么让咱这黑土地,一亩多打几百斤粮食来得实在!”
他们用最朴素、最直接的生活经验,去解构一一书本里的知识。这些“歪理”,看似粗糙,却充满了生活的智慧和烟火的气息。
它让一一明白,知识不仅仅是书本上冰冷的文字和公式,它最终是要回归生活,服务于人的。
她开始学着,用他们能听懂的语言,去解释那些复杂的道理。
“王爷爷,几何算得准,盖大楼的时候就能省材料,省下来的钱,就能买好多豆油了。”
“孙大姐,就是因为秦始皇修了长城,挡住了北方的敌人,我们才能安安稳稳地在家里盘炕呀。”
“村长叔叔,研究细胞,就能知道庄稼为啥会生病,以后就能让粮食不减产,甚至增产呢!”
一来二去,一一不仅锻炼了口才,更学会了如何与不同的人沟通,如何将抽象的知识,与具体的生活联系起来。
这,是任何学校的课堂,都无法教给她的宝贵一课。
看着她在炕头上,和一群大爷大妈“辩论”得面红耳赤,却又笑意盎然的样子,那个在江南雨巷里黯然神伤的小姑娘,已经彻底被这北国的阳光和热情,治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