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一一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我没有劝慰,只是静静地递给她一杯温水,让她靠在我的怀里,尽情地发泄。
许久之后,她的哭声才渐渐平息。
“阿爹,心里……好难受。”她哽咽着说。
“嗯,阿爹知道。”我轻抚着她的后背,“把它记下来。这种感觉,也是人生的一部分。以后你再遇到任何事,都不会比今天更难受了。”
她点了点头,情绪慢慢平复。
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问道:“好了,我们的小哭包。现在,告诉阿爹,下一站,你想去哪里?”
一一抬起红肿的眼睛,想了想。江南的温婉,让她经历了情窦初开,也让她品尝了离愁别绪。或许,她下意识地想去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用一种极致的景色,来冲刷掉心中的感伤。
“阿爹,”她轻声说,“我想去看大雪,那种能把整个世界都变成白色的、很厚很厚的大雪。我想去东北。”
“好。”我笑着答应,“那我们就去东北,去看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第二天凌晨,天还未亮,我和一一便悄然离开了安渡镇。
没有惊动任何人。
我们一路向北,车窗外的景色,从秀丽的水乡,逐渐变成了广袤的平原,再到连绵的林海。
当第一场冬雪降下时,我们抵达了目的地——一个坐落在深山老林里,被当地人称作“雪乡”的小村庄。
车子停在村口,推开车门,一股凛冽而清新的寒风扑面而来。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被厚厚的、洁白无瑕的积雪所覆盖。屋顶上、树梢上、栅栏上,都堆积着可爱的、圆滚滚的雪蘑菇。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只听得到雪花飘落的簌簌声。
“哇……”一一走下车,看着眼前这童话般的雪白世界,眼中离别的悲伤,被巨大的震撼与新奇所取代。她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感受着它在掌心融化的冰凉。
她回头看我,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的笑容。
“阿爹,这里好美!”
我看着她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和那双重新亮起来的眼睛,心中一片安宁。
一一最终还是决定,不去学校了。
林墨的故事,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心里。她害怕再次面对那种注定的别离,也对融入同龄人的群体生活,产生了一丝本能的抗拒。
我对此并无异议。对我们悠久的生命而言,知识的获取早已不是问题,她需要的是生活的体验。我从网上订购了各种她感兴趣的书籍,堆满了半个炕头。于是,她的“课堂”,就从学校的教室,搬到了“关东医馆”这个温暖的火炕上。
每天上午,她会像模像样地坐在炕桌前看看书。窗外是零下二三十度的严寒,屋内却温暖如春。我则在一旁整理药材,或者给上门的村民看病,偶尔指点她一两个问题,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