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军在延安西路华山路站下车后,步行500米就到了延安西路238号——文联招待所。
1979年的上海文联招待所,还带着刚从特殊年代复苏的质朴气息。
老式砖木结构的楼房爬满爬山虎,楼道里的木地板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墙壁上还留着淡淡的石灰印记,偶尔能看到几幅褪色的书画作品装点其间。
在经过一个上海本地小姑娘的简单盘问和证明核查后。
许成军来到了他的房间——201。
有点可惜这次没被安排在华东师范大学招待所。
但无妨,也还有机会。
201是双人间,推门而入便能感受到朴素而紧凑的氛围。
这其实也算是《收获》在合理范围内特殊优待的,
文联招待所主要服务于往来的文艺工作者、编辑及参会人员,多数房间是两人或四人合住的标准间。
至于单人间,
80年代中期物资逐渐丰富后,单人间才在部分招待所中慢慢出现,在1979年单人间实属于罕见配置。
新人作家许成军可以不用想了。
不过好在此时房间内并没有人,许成军得以暂时一个人独享房间。
房间内,
两张制式相同的木架床分别靠墙摆放,床间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床板上的棕绷带着细密的纹路,铺着洗得有些发白的蓝灰色粗布床单,被子被面是常见的牡丹印花图案,边角已磨出淡淡的毛边。
床头各立着一个矮木柜,柜面坑洼不平,放着搪瓷脸盆和印着招待所字样的漱口杯。
墙壁是简单的石灰粉刷,局部有些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青砖,
墙上贴着几张旧报纸,用来遮盖破损处,
地面是水泥浇筑的,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裂缝,墙角放着一个铁皮簸箕。
天花板上悬着一盏裸露的白炽灯泡,开关是拉绳式的,拉动时会发出“啪嗒”声。
此时已经是傍晚,许成军开灯后,昏黄的光线晃的他直眼晕。
但也比煤油灯好的多。
魔都在国内的地位不用说,在这年头,至少用电灯的电能够基本保障!
许成军刚把帆布包往空床上一放,就听见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只见个穿浅色衬衫的中年人正拎着网兜往里走。
大概50来岁的模样。
网兜里装着个搪瓷缸和两本卷边的书,走路时背微微弓着,却透着股文气。
“同志,这是201吧?”
中年人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声音带着点江苏口音的温润。
这人看着不太一般,许成军心里想到。
他点头:“是的,您也是住这间的?”
“可不是嘛,文联的同志说还有间空房。”
他把网兜往床头柜上一放,搪瓷缸磕在木头上发出轻响,“我叫汪曾祺,从京城来的。”
汪曾祺?
许成军一愣:“您是写《受戒》的汪曾祺老师?”
汪曾祺被他这反应逗笑了,:“小同志认识我?我还以为我的名字早被人忘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