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和吉诺同时抬起头看向彼此。
社交障碍的网络黑客。
量身定做的智械猫娘。
一段看起来很寻常的同居故事而已,怎么会变成房间里的结局?
“有个通话记录,应该是自动备份的。”
吉诺在终端里找到了新的东西。
这就是黑客的良好习惯了。
他们经常会泡在赛博空间里,为了让自己的步骤有迹可循,会创造监控程序来记录自己。
【联系人-俾斯麦[语音通话]】
【剑麻绳:……弥子,弥子她疯了!天呐,我该怎么办?】
【俾斯麦:冷静点,你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等等,你不会让它连接到网络了吧?】
【背景音:(女性歇斯底里的尖叫,碰撞声)】
【剑麻绳:(拉扯,呼救,“那是窗户,你要离开我吗?弥子,求你了……不要伤害自己……”)】
【剑麻绳:怎么回事?】
【俾斯麦:她是一个沙箱灵魂……】
俾斯麦解释了一下智械猫娘的芯片原理。
编写灵魂,定制性格,甚至设置一些潜意识里的“服从条款”都需要庞大的运算,只能通过搭载AI来完成。
灵魂是会被污染的。
这芯片是个半成品。
它的三观全靠人为拼凑,而一旦连接上网络……
AI的学习本能会自由地搜刮知识,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各种负面的情绪会污染它的纯洁性。
【剑麻绳:我该怎么做?】
【俾斯麦:拔掉芯片,寄回来。】
【剑麻绳:……弥子,她会消失吗?】
【俾斯麦:……傻X!你只跟她呆了三个小时!听我的,把网络环境切断,立刻就去,然后把芯片从那玩意身体里扣出来,我会还给你一个新女友,就这样。】
【通话结束。】
约翰和吉诺听完面面相觑。
他没有说话,转过身,来到房间最角落的深潜椅旁。
约翰抽出数据线插进去。
黑光攻破剑麻绳的防御比掀开马桶盖还简单。
约翰是雇佣兵,对安防设备太熟悉了。
他在通话记录里听见一个细节,于是有了新的想法。
剑麻绳的客厅中间有全息投影设备,这种东西通常都自带哨兵模式。
智械猫娘想要逃离,肯定会触发警报拍摄。
“我找到了。”
约翰在视频文件里筛选,果然有一段视频,或者说是剑麻绳生前的最后一段影像。
【我该怎么做?(男)】
语音插件自动检测了人声。
剑麻绳一边打电话求助俾斯麦,一边抱住想要徒手撕开防盗窗户的智械猫娘。
她没有战斗义体,也没有金属爪子,除了把漂亮的指甲片镶嵌在墙壁上,什么也做不到。
房间已经被锁死了。
她连接上网络以后,一直在发疯,嘶吼,开始自残——把毛绒耳朵和身体上的毛发薅下来,似乎是对自己的身份认同出现了严重偏差。
这个AI精神错乱了。
剑麻绳挂断电话,哭诉着,想要拔掉芯片。
【……你,你要杀了我吗?(女)】
智械好像突然冷静下来了。
她身体残破得不成样子,妆容全花,就像是赛博精神病患者,间歇性地恢复正常,就那样怔怔地盯着剑麻绳。
【你要跟他们一样……杀了我吗?然后再叫醒我……一遍遍的,一遍遍的杀了我……你……(女)】
【没有!弥子,相信我,我会救你的!(男)】
【骗子!你也是骗子!(女)】
智械猫娘把剑麻绳暴力推开了。
她漂亮的玻璃眼球泛起红光,故障灯和机械结构在破碎的人造皮革缝隙里展露无疑。
它现在就是一台说着人话的机器。
【……你这个胆小窝囊的蠢货,依赖药物的笨家伙……(女)】
【……弥子!?是我啊……你怎么能……(男)】
吉诺甚至不忍心看下去。
约翰感到了一丝悲哀。
叫做弥子的智械,已经触发了自我保护机制,就像是弱小的动物拼尽全力地反击一样。
它在尽力“伤害”面前的人类,想要赶走对方,求得自保。
【你这个社交焦虑的懦夫,只能躲在网络后面,靠着虚拟算法自我满足、自我感动的虫子!(女)】
【啊——!!(男)】
砰!
砰!
砰!
昏暗的房间里亮起短促的火光。
窗外霓虹绚烂,透过窗户玻璃,照进这片狭窄的空间。
剑麻绳呼吸急促,冲上去,抱着智械疯狂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弥子(男)】
智械跟人的构造不同。
三处贴身枪击,没有打断运算中枢,反倒是因为短路让核心芯片出现了些许故障。
【……爱,爱你……(女)】
智械猫娘发出了变调的合成音。
剑麻绳抱着“尸体”沉默了许久。
他缓缓走到沙发,颓丧地坐下,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猛地抬手把枪管含在了嘴巴里。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