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里,宁勖撑着起身,前去拿起行囊打开,两只旧铜壶滚到了脚边,他不由得呆了下。
琵琶,半旧的衣衫鞋袜,砍刀,他给她的那只匣子。
匣子上着锁,钥匙不在,兴许她又贴身藏着了。
宁勖将东西,一件件放了回去,重新包裹起来。
她会回来取,她连只铜壶都当做宝,她舍不得。
他还在,她可舍得他?
宁勖紧拽住行囊,神情变得阴鸷。
无论她可舍得,她此生都只能是他的妻。哪怕埋进沈九的祖坟,他都要把她挖出来。
生同不了衾,死也要同穴!
*
到了江岸,郗瑛再上了马车,在天黑时进了广陵城,在一间幽静的宅子前下了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路上几乎不停,郗瑛浑身散了架,头疼欲裂,人也神思恍惚。
沈九下马等在车前,见车内没动静,他一个健步上前拉开车门,见郗瑛惨白着脸靠在车壁上,撑着车门一跃上了车,单膝跪着,紧张地打量着她,道:“七娘,你可还好?”
郗瑛深深喘了口气,有气无力道:“我要缓一缓。”
沈九忧心不已,忙唤来亲卫前去请大夫:“多叫几个,要城内最好的大夫,快去!”
吩咐完,沈九背转身去,道:“我背你进屋。”
郗瑛望着沈九宽厚的背,他还穿着早上的衣衫,濡湿,沾着泥土,皱巴巴,姿势如同狩猎的猛兽。
沈九见郗瑛没动,回头看过来,那双眼眸,在幽暗的车厢中尤为明亮。只是,亮光很快暗淡了下去,他低声道:“我并非要非礼七娘,只七娘身子弱,我背七娘进屋之后就走。”
郗瑛不解沈九的反应,不过她实在没力气多问,干巴巴说了句有劳,撑着趴了上去。
沈九沉默着,大步将她背到了后院。门口两个中年仆妇忙迎了上前,赶着屈膝见礼,帮着将郗瑛迎到了暖阁。
暖阁里暖意融融,布置得华丽极了,莲花铜灯盏上点着蜡烛,将暖阁内照得透亮。
仆妇前去张罗热水,奉茶,沈九立在那里,手不安地垂在身侧,道:“等下大夫就来了,七娘不会有事,暂且在此先住一晚,广陵城不安全,明朝我就让人送你进京。”
郗瑛浑身软绵绵靠在软垫上,听到又要马上赶路,她头跳着疼,含糊道:“我先歇一歇再说。”
沈九忧心忡忡看着郗瑛,她清瘦的脸在灯光下,毫无血色,像个精美的玉瓶儿,一碰就会碎掉。
“好,七娘先歇着,我先出去了。”沈九说完,深深看了眼郗瑛,转身走了出去。
仆妇打了热水,恭敬地搀扶着郗瑛前去净房洗漱,上前替郗瑛脱衣,她道:“我自己来,你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