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莲楚其实心中忐忑极了,面上表露出来的一切却与心内的截然相反,她怕骆九琛是诓骗她的,从而中了骆九琛的奸计。
表姐是生是死还不知道,莫说是生病了,若是死了,她却嫁给了季南偆,那不滑天下之大稽吗?
单是从旁人的两片嘴皮子上听得不足以为真,眼见才能为实,骆莲楚心情很差,说话带着刺,“瞧陛下这话说得,如今在天牢里奄奄一息的人不是陛下,更不是陛下的亲人,却是我最亲最爱的人!陛下当然能说得这般轻轻巧巧。”
“郡主,朕给过你多少次机会了,你自己掰着手指头认真数数,试问你哪次做的不都是杀头的大罪?”骆九琛的目光阴鸷,冷冽的眼神中有着不置可否的决绝。
骆莲楚瞅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骆九琛能说出这席话来,看样子是真动怒要与她作清算了,忙软下了语气,“侄女也是心切,还请陛下见谅,我就只想见表姐一面,恳请陛下成全,表姐在您的手中,凭我的力量救不出来,您有什么不放心的?”
果如他料想的那样,他这好侄女要亲自确认,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只不过骆九琛已设下后招,他就知骆莲楚不可能随意相信,已布置好下一出戏。
“朕可以答应你,念在你对她一片真情格外开恩一次,让你看一看侧王妃,但朕仍有条件,你不能走近,更不能与侧王妃说话。”骆九琛短时间内培养不出各方面都惟妙惟肖的魏晗烟,托罗城找了一个替身过来伪装成魏晗烟,粗略应付一下骆莲楚的眼睛。
骆莲楚很是受用,立马就答应了,站在天牢最底层的梯道上,两人隔了几米远的距离,她注视着那个长得跟她表姐一模一样的女子,看着她躺在破旧的竹席上,偶尔有轻微缓慢的动作,明显是病了,连个身都起不来。
再在这天牢里待下去,骆莲楚生怕她会一命呜呼,她攥紧了拳头,很想很想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救出魏晗烟,然而她毫无胜算可言,罗城就在她的身后,更别说闯出天牢了,天牢外是重重把守,轻举妄动必定正中下怀被乱箭射死,死的也很可能会是她表姐。
骆九琛此时也没闲着,与季南偆商量着怎么让安迹落网,安迹可不是骆莲楚,甚至比魏晗烟还要难对付,狐狸尾巴本就很难露出,这次没稳妥的抓着,往后只会更难逮到。
若非他的搭档魏晗烟已然出事,裴青竹又长时间已都不在京中,他暗中招募新兵的事恐将进行得更加的隐秘,罗城就不会摸到丝毫线索。
“云北王,你表弟的事,你怎么看?”两人自外散步而归,骆九琛缓缓坐回了御书房主位。
季南偆却不敢坐,站在离骆九琛不远的下首位置,垂着头道:“陛下,我们季家忠心耿耿,微臣的姨母乃安家之后,安家当也无谋逆之心,还请陛下彻查,表弟却与九王爷交往甚密,也非是一两天了。”
确实,在骆九琛的记忆中,安迹好像自幼就喜欢跟在裴青竹的身后,有着多年的老交情,丞相夫人与安老爷的夫人是嫡亲姐妹,安家虽大不如前,但有安老爷夫妇支撑着家业,在京城中过的也是富贵人家生活,再说安老爷是前任丞相,先帝在世时他辞了官。
现老两口经营着自家的生意,又有前相的官脉和今相的连襟这两层身份的护持,在京城中安老爷夫妇混得如鱼得水,生意随便做做就能兴隆。
“但愿安老爷也无谋反之心,毕竟父皇在世时,他不说建立过丰功伟绩,也做过不少惠及民生之事,安迹是安迹,他是他。”骆九琛分得清利害关系,安丞相跟老王爷都一把年纪了,他经手过侄女那些破事儿,颇感心力交瘁,这个安迹在京城的名声不比骆莲楚好到哪里去,想必安家也经常搅得鸡犬不宁吧。
季南偆自幼便与这位表弟往来不多,也就逢年过节能谋上几面,素日里极少走动,季家家法森严,季丞相是一家之主,季南偆被管成了三好学生,少时做过骆九琛几天陪读书童。
“微臣已派了人手在京中各处盘查,不出三日必会查出些眉目。”季南偆微弓着身子回禀。
骆九琛面色严肃,“你这样明着查不妥,盯紧你表弟就够了,他可是领头人,不可能不出安府和安家外宅。”
“陛下的推断不无道理,臣便撤回四处排查的人手,只留几个懂得变通的得力干将好好盯着他。”季南偆其实也有派人盯梢安迹,那些排查的人撤走,安迹就成了唯一的线索来源,得换几个更靠谱的监视。
季南偆如此动员皇城禁卫军,安迹直接窝在了外宅里不出,安府他干脆也懒得回了。
借着这个机会,季南偆去拜访了安老爷夫妇,府里的小厮和丫鬟婆子们个个没闲着,都在打理后院的那片宽阔草坪,管家在一旁指挥着众人。
见季南偆被夫人身边的贴身女婢桂娘领着路过,管家忙行礼打招呼,“云北王,今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来看望姨父姨母。”季南偆言语简短。
管家笑脸如初,指了指头顶,也就是二楼,“夫人就在楼上,云北王来得正是时候。”
安府高门大院,里面也有几所小楼房,安夫人时不时会带几个夫人在二楼摸牌玩。
季南偆带了一些个小礼物,都是安老爷安夫人喜欢的物件和食物等,亲戚间凡是有所走动的,互相之间爱好总会有所知闻,何况安夫人和丞相夫人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姊妹,虽然两人年龄差稍稍有点大。
安夫人较之丞相夫人差了十几岁,安夫人身为长姐,对丞相夫人这位妹子倒也爱护有加,丞相夫人同样对长姐是有情有义,因此两家常有往来,季丞相也是看在了自家夫人的面子上,与安府保持着亲戚间的来往。
只是季丞相不是很瞧得来安迹的那股纨绔子弟劲儿,总劝这个姐夫多教训儿子,奈何安老爷听不进去,也就嘴上敷衍几句。
后来季丞相见他只满口应承却不作为,索性放弃了游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