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上的酒菜就要吃光,老板娘想去厨房再做,却被县令扬手打断,“义妹,你不用做了,我已经吃得很饱了,娘娘的事你千万不可往外说。”
老板娘虽是小醉,但她的意识还是很清醒的,县令一家与她关系匪浅,又给了你那么多的赏赐,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放心吧义兄,这是大事,我不可能拿出去宣扬的,你也知道我的为人。”老板娘当即便应了下来,而且花棠棠也算得上她的贵人,对她有益无害,她是真犯不着去得罪花棠棠。
突然门外进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老板娘的丈夫何老板。
“何兄,你也回来了?我们要回老家过年,明日便出发了,你坐下陪我们聊聊天。”县令看到眼熟的人,有气无力的挥挥手,招呼他过来说话。
“你们怎么还在喝?这都几点了?”何老板看看县令,再看看妻子,妻子倒也醉得不凶,只有县令醉得有有那么些夸张了,他平日里可不是这般说话的。
老板娘今儿心情好,几个人说说笑笑,又多喝了几杯,直至四更时分,他们才散去。
老板娘醉酒后,又看何老板面熟,她迷迷迷糊的答应了,嘴里还时不时重复着刚才的话语,“义嫂义兄,我答应你们就是了,义母也是我的母亲,你们就不要客气了!”
刚才不过是微微有了些许醉意,谁曾想这醉意竟然愈渐的加深,老板娘的脑子就像是中了什么严重的蛊惑,偏是不听她的使唤,她明明往门外在走,却结结实实撞到了门上,疼得她哎呀一声哼哼唧唧。
何老板背着她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雪后天霁,一轮冷月如灯,高悬在黑漆漆的梢头,洒了满地的柔黄光晕,院子里树影婆娑。
背上的人却始终并不怎么的安分,好似有一股沉重的积怨憋在了心间,长久都不能释怀,老板娘的嘴里忽地又呢喃起一个令何老板嫉妒羡慕的人来,“死鬼死鬼,你害得老娘我活得好苦,你真是好狠毒的心肠啊,偏生丢下我们娘几个……”
说到此处,老板娘那绵软无力的拳头,捶在了何老板的脑门上,随即又觉不解气,幽幽的抽泣声传了出来,她心头的苦闷一瞬间溢出了心门,一发的不可收拾。
何老板猛然惭愧得厉害,看着院子里跟在他们后头的几个孩子,“你们娘这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不都已经过去了吗,她还提,这都多少年了。”
“让何叔叔您见笑了,我记得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女人有泪未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一个爆栗敲在三哥儿的头顶,三哥儿暴跳如雷,瞪眼怒冲冲的质问:“三哥,你打我干嘛?”
二哥儿矫正在前,一脸的书生意气,“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你擅自篡改,真是贻笑大方。”
“迂腐,意思到了不就行了。”三哥儿气鼓鼓的冷哼一声,不依不饶,他平时最烦咬文嚼字了。
二哥儿懒得跟他争论,只冷冷来了一句,“别狡辩了。”
三哥儿彻底被激怒,欲出言反击,奈何何老板后背的女人折腾不休,揪着何老板的头发大声哭嚷起来,“都是因为你,死鬼死鬼,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养孩子?你自私你无赖,你是个大混蛋!”
老板娘酒后失态,嚎啕大哭。
“何叔叔,不如就把娘交给我来背吧。”大哥儿站在何老板的身前,瞧着自家娘酒后发疯的模样,他一时心疼不已,他知晓娘对爹用情至深,如果不是爹当初出来了事去世,娘也不至于嫁给何叔叔。
今晚的醉酒之言,这说明娘心里还有爹的位置,还没有完全把爹放下,让何叔叔彻底取代爹,大哥儿也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了,他也有打心眼里喜欢的姑娘,懂得何老板的感受。
一时间,大哥儿也不知娘心里装着两个男人是好是坏,他晓得这对何老板是不公平的,可想到惨死的爹,他心里纠结。
何老板并没有放下老板娘的打算,他的心竟隐隐作痛起来,莫名心疼起后背上的女人,虽然她嘴里叫出来的是别的男人的名字,可那个可怜的男人已经不在世上多年了,若那个男人还在世上,就轮不到他了。
那个男人何老板其实也不恨,本就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只是心中还是有疙瘩,好在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女儿。
“大哥儿,何叔叔和你娘是有名有实的夫妻,我们之间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何叔叔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你娘对你爹还有感情,我是知道的,可惜你爹走得早,不然你娘也不会嫁给我,说起来我得感谢你爹愿意把你娘交给我。”何老板十分大度,他现在才是老板娘的丈夫,他又何必去跟一个死人计较那么多呢?
既然何老板不肯放下,大哥儿也不好去强行将娘夺下来,他们一起生活了这些年,虽然他还是无法把何老板视作亲爹,但也当作了亲人。
何老板对他们自不必说,但不知为何,他们跟何老板之间始终有层隔阂,三个儿子都与亲身父亲的感情深厚。
老板娘嫁给何老板的这几年,他们与何老板保持着距离,就是不愿任何一个男人取代爹,所以在他们兄弟几个自小的认知里,他们只有一个父亲,谁都无法取代,他已经抢走一部分娘的心了,他们一直坚守着不怎么动摇,也就对同母异父的妹妹心软呵护。
而且不知为何,大哥儿总觉得何老板的态度反常,莫名的还有一股熟悉感冲击着他,就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不光是他,二哥儿也都觉得何老板异常熟悉,兄弟几人不禁面面相觑,但都暂时未曾联想到一处去。
三哥儿和二哥儿都没有心思争论刚在的事了,一颗心悬在老板娘的身上。
方才还吵得面红耳赤,快到家的时候,两个人交头接耳,三哥儿拉住二哥儿,把他拉到了一个角落里,垫着脚尖附耳小声的对他嘀咕,“三哥,我还是觉得何叔叔不如我们的亲爹好,不然娘心里怎么会还记挂着爹?爹都走了好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