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也快要逢年节了,花谦君却被关押在天牢,花家人不知所踪,司卿镧每日都在京城之中搜查花家的踪迹。
连续查了好几日了,依旧是一无所获,花家其余的人就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无影无踪。
几天都飘着大雪,京城一带白茫茫的冰雪覆盖,厚厚的积雪层层叠叠。
雪片子似那轻盈羽毛,飘飘扬扬的白絮衬得暗夜里孤零零的灯火尤为清冷。
骆九琛不由得想起她的母妃,今日是他母妃的祭日,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母妃在弥留之际对他对了最后的话。
他记得那日,宫闱角落里的母妃手捧着花束,含苞待放的蓓蕾就躺在她温热的怀抱,安静的院墙内掺杂柔和馨香,风吹得那好闻气味四处流散。
母妃抬起粗糙的手指拢了拢散落额前的几缕斑白发丝,凝重的脚步迟缓。
寒风灌入她衰老的身躯,她的脚步越行越慢,微微抖动的背影如同摇曳的残烛,仿佛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
未及她转身,他身着白服,踢开院门的激动地扑上前去紧紧抱住她,“母妃,是朕来晚了。”
自责的哭泣声盛满无尽哀伤,苦涩的黏糊泪液从星目里溢出沾湿面皮。
“琛儿,请原谅我往后的道路不能陪伴在你的身侧。”骆九琛的母妃道歉声虚弱,气息淡薄到将要稀释在空气中,与天地融为一体。
骆九琛握着她的手,哽咽到难以自持,“母妃万勿再说此话,待我将来坐上属于我的皇位,我要带您堂堂正正地泛舟江南,策马塞北,看遍世间繁华景象。”
“你毕生不应囚困于皇室,更无须为我而活,你不必执着于为我复仇,我希望你从今往后为自己而活,不论将来你是选择做皇帝也好,还是选择不做皇帝也罢。”
她不舍的摸着骆九琛脸,很快便咽了气,安详地合目,再无生息。
“母妃……”骆九琛声嘶力竭,情绪几近失控,在崩溃的边缘徘徊良久,久久不能释怀。
骆九琛望着那座孤零零的墓碑,他的心情压抑到了极点,对着墓碑喃喃自语,“母妃,朕如今已成为皇帝了,更有保护你的能力了,可你却不在朕的身边,朕能做的便是替你报仇,让你能够在九泉之下好好安息。”
说完这席话,骆九琛脸颊上挂满两行清泪,当年得知他母妃的真正死因,小小年纪的他就发誓要让司金兰血债血偿,他的愿望就快要实现。
骆九琛把手捧的鲜花放在墓碑的前面,这一刻他没有复仇的快感,是失落占据心扉,人死终究不能复生,杀了司金兰也不能弥补他心中的遗憾。
唯有懂得珍惜眼前之人,花棠棠就是他无比珍视的女子,他不能再失去挚爱了。
另一边花棠棠一家人的隐居之处,犹如世外桃源一般美丽梦幻。
冬天就快要过去,又到了一年即将百花盛放的时节。
锦春楼外草木抽出新芽,树上的枝条也生长着细小的花骨朵,雕梁画栋笼罩在薄纱般缥缈的云雾中若隐若现。
“这便是名满天下的第一青楼,大侄子你真个见闻广博,此地果是世间的不二好去处。”
年轻女子撩开釉蓝的粗布车帘,眺望着远处瑰丽的江南景致,灼灼目光锁定在市井中的烟雨楼台。
“舅母眼光独到,来到云龙城不观光锦春楼可谓是桩憾事,这里的姑娘和小倌都水灵得很。”冷决喜滋滋的凑近她耳边轻声嘀咕。
年轻女子对于他的殷勤提点略感厌烦不适,睨视着这个比自己大十岁的生疏侄儿,行事竟如此不着调,也不怕那位煞神剥了他的皮。
冷决言罢正对上她那双灵动非凡的翦水秋瞳,竟出现一瞬间的晃神。
“舅母切莫这般觑我,你不说,我不说,便无人知晓。”轻咳了一声,冷决收回神思,继续嬉皮笑脸的同她交谈。
“那倒也是,不过我还是担忧大侄儿你哪天口风不紧出卖我。”年轻女子知晓冷决逃跑的工夫了得,他若利索的跑路,她的那位煞神夫君也拿冷决没辙。
“舅母这是不信任我,既如此冷决只好独自前往了。”冷决说着就伸手推开车门。
年轻女子抓住冷漠的衣袖,“别别别……大侄儿要做个厚道人,多多惜福才是啊。”
过了片刻,花棠棠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身男装打扮,英气十足,她莞尔道:“青芜,不如就让我带你去吧,这种地方又不是只有冷小公子才能去得,咱们也可以进去瞧瞧。”
花棠棠得到骆九琛的来信,叫她不要轻举妄动,花谦君眼下安好,找不到花府余人,司金兰就没理由处决花谦君,因为她要用花谦君来做诱饵,钓出花家的人。
有骆九琛的人在暗中照顾,花谦君在天牢之中并未受苦,花棠棠就放心了,来云龙城走这一遭,不能白来一趟,花棠棠结识了易青芜。
柳青峰也同在云龙城,他站出花棠棠身后,“你小子竟敢带易姑娘去青楼,你是不晓得你舅父的厉害吗?”
冷决笑了笑,一脸的玩世不恭,“舅父再厉害,不还有舅母在吗?有舅母帮我多多美言,舅父是不会拿我如何的。”
柳青峰举起手杵的拐杖,一棍子打在了冷决的身上,冷决赶忙跳开,离得柳青峰远远的,以免再挨第二棍。
“你这死小子好的不学,偏学些歪门邪道。”柳青峰说起冷决这个徒弟就来气,他这辈子收了很多徒弟教授医学,偏就这冷家小公子最是调皮捣蛋,把他气得够呛的,如果不是冷家老头子的拜托,他才不想收冷决为徒。
易青芜掩嘴嘻嘻笑了起来,“柳神医,你教我这大侄儿学医只怕费了不少心吧?”
“还是易姑娘目光敏锐,冷决这小子成天不学无术,老夫也是尽力而为。”柳青峰悠悠叹气。
花棠棠挽着易青芜的胳膊就往锦春楼而去,沿着青石板小道款步而行,却听柳青峰在后面焦急地喊,“花小姐,你这是干什么?锦春楼你们万万去不得啊。”
“为什么去不得,莫非柳神医你也怕青芜的夫君不成?”花棠棠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