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然都听出他的算盘了，郁延不可能听不出来。
不过郁延还是保持着别人看不透的深沉态度，既不点明了说，也没表明自己不会帮这个忙，只用了模棱两可的方式回应，同样也让林韬去揣测他的心思。
这让谢非然亲眼见识到成年人的谈判桌上，不会轻易敞开门说亮话，也不会随便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即便如此，林韬依然还是温文尔雅的模样，不徐不疾，看得出来十分擅长应付这种状况。
谢非然顿时也就相信了郁延之前所说的话，能够在医学界混出名堂来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过了段时间，林韬大概是看时机差不多了，就朝着谢非然偷偷使了一个眼色。
谢非然接收到他的眼神之后，迟疑了会，还是按照说好的站起身，说是去一下洗手间。
郁延本来也跟着起身，说是怕他找不到洗手间在哪，搞得他只好连忙声明自己能找到洗手间的位置，赶紧让郁延坐回去。
要不然郁延跟着他一起走出去了，那他主动去洗手间就等着白费了。
走出包厢时，谢非然出于礼貌还得关上门。
随着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再也看不见和听不见里面的情况，谢非然整个人的心情很快变得低落起来，他现在知道林韬是个非常有手段的人，而且岁数还比郁延年长，社会阅历自然十分丰富。
万一，万一郁延真被他算计到了该怎么办？
谢非然这会着实忍不住纠结起来，总觉得自己办了一件蠢事。
就算对方是自己的带教医生，那也不能比自己的丈夫更重要，而且这位带教医生还是他丈夫的仰慕者，他怎么能让他们俩独处一室？
一分钟在这种时候仿佛都变得非常漫长起来。
就在他傻站在门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包厢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抬眼一看，郁延就这么出现在了他面前。
“去过洗手间了？”
郁延看到他站在门外，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只是淡淡地问了句。
“嗯。”
他点了点头。
“那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就刚回来。”
郁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把他迎进门。
谢非然重新回到包厢的座位上，发现林韬的神色跟之前相比也没什么异样，一时反倒猜不准他们到底在独处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
之后，他吃东西一直都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
有时候连自己嘴里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散场时，林韬依旧礼貌客气，谢非然也同样挤出笑容回应，心里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会逢场作戏了。
郁延本来下午还有工作行程，谢非然看到他往回家的方向开车，便忍不住疑惑，“哥哥你不是要去公司？”
“回家也不影响下午的工作。”
郁延镇定地开车。
“哦。”
谢非然应了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就没有继续吱声。
郁延也没说话，车内陷入了一时的安静之中。
直到在一个十字路口遇到红灯，郁延暂时把车子停下来后，才低浅地出声，“明明很介意，却打算什么都不问么？”
谢非然一怔，“什么？”
郁延看似轻叹了一声，像是为某些事情认输了，“林韬不是使眼色支开你了？”
谢非然闻言，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
“你都能注意到他那眼神，我能注意不到？”郁延的嗓音听起来还是跟平时一样清冷，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感觉，“看你这一副不安的模样，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谢非然没想到他什么都看穿了，一时羞愧地低下头，两只手的手指也不自觉攥紧衣摆。
绿灯随后亮起来了，郁延就先重新启动了车子。
谢非然不知所措，总觉得自己这样配合林韬，一定会惹得郁延不开心。
过了会，他才重新听到男人的嗓音。
“林韬趁你不在的时候，向我说了他的心意。”
谢非然听到他主动提起，没忍住抬起头看了过去。
郁延依旧看着前方，小心谨慎地开着车，同时也不忘把话接了下去，“我说我结婚了，他没有一丁点机会。”
谢非然知道，他是个会对婚姻负责的男人，就算只是一纸协议的联姻，也会扮演好模范丈夫的角色。
会用这种方式拒绝林韬，也难怪林韬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愉快。
想必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郁延看见前方的非机动车道上有停车位，就先打了方向盘把车停在了那里。
谢非然见还没到家，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然后发现停好车的郁延，也转头回眸看向了自己。
“然然。”郁延顿了下才接道，“也许是我失策了，我以为我的所作所为，你都能明白。”
谢非然看他满脸正经，就连语气都很严肃，整个心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你比我所想的还要笨。”
郁延随即接了这么一句。
谢非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男人说自己笨，急得想反驳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能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哥哥……是嫌弃我做的不好吗？”
果然，他在婚后的表现不尽人意，郁延终于忍受不住了吗？
也没等郁延回应，他就急切地接道，“这意思是不是要离……”
“婚”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郁延伸手过来，用食指的指尖按压住了他的唇瓣，不让他把剩下的字音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