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垚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讲什么,脑子混混沌沌,大郎从战场上九死一生回来,这个侄子好不容易失而复得,此去皇都千里万里,万一遇到危险……
她根本不敢继续想,眼泪簌簌往下落。
周顺急忙揽住她的肩膀哄道:“大郎不是不知轻重的性子,他要去一定有他必须去的理由,咱们做长辈的,在背后支持他就好。”
“小姑,对不起……”霍琚上前半跪在霍垚面前,拳头攥紧。
“你这是做什么?小姑没不让你去,我就是担心你们。”她吸吸鼻子,拍拍霍琚结实的臂膀,“你可得把凌息给我照顾好了,到时候全须全尾回来,否则我饶不了你小子。”
霍琚眉宇深深拧紧,沉沉颔首,“好。”
“你也是,要保护好自己。”霍垚叮嘱。
霍琚和凌息商量过,决定暂时不告诉小姑他们自己的真实身份,避免自己有个什么万一牵连他们。
凌息赞同地点头,“确实,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霍琚:“……”
如果说此时谁最兴奋,当属周盐,他全然不似自己爹娘那般忧心忡忡,反而兴致勃勃,双眼放光,“皇都诶,师傅,表哥你们居然要去皇都!”
“真好啊,皇都肯定啥都有吧。”
普通老百姓谁人不向往皇都,若是有生之年能去一趟,当真死而无憾。
霍琚和凌息双双摇头,“不清楚,没去过。”
凌息穿来便在这个小地方转悠,最远就去过县城,至于霍琚,他把西北的地界摸得一清二楚,别的地方可谓两眼一抹黑。
周盐扭了扭身体,小眼睛眨巴眨巴,十分忸怩造作地靠过去拽拽霍琚袖子,“表哥,那个……我也想去皇都。”
霍琚一肩膀把人抖下去,周盐险些摔个狗啃泥,“哎哟,我的腰。”
霍垚给了他后脑勺一下,“胡闹什么,你表哥他们上皇都肯定有正事要办,你添啥乱?”
周盐委屈巴巴反驳,“我才不会添乱,我可乖了。”
周盐又去贴贴自己师傅,“师傅,您带上我吧,我给您端茶送水,捶腿捏肩。”
寻常出门玩耍,或做生意凌息就答应了,但霍琚告诉他一路危机四伏,势必让他多加注意,这样的条件下自然不可能带上周盐。
“下次一定。”凌息无情拒绝。
“哼!”周盐嘴巴挂起油壶,等着人来哄。
大家重新开始动筷子,稍不注意桌上的菜肴便少去大半,再不吃只能吃刷锅水。
周盐顾不得生闷气,急匆匆举起筷子加入吃饭大军。
.
家里的鸡刚开始下蛋没多长时间,凌息他们就得出门,接手一笼子鸡的霍垚心疼极了,“辛辛苦苦伺候一番,你俩也没捞上几个鸡蛋吃。”
“没关系,不是有小姑你们吗,你们替我和霍哥多吃几个。”凌息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家雪妞咋办?”霍垚问,雪妞虽然可爱得像条狗崽子,但始终是纯种狼,他们一家真不太敢养。
饶是猎户也只敢弄狼狗回家,不敢养纯种狼,毕竟在人类的观念里,白眼狼白眼狼,养不熟的,指不定哪天就会反咬你一口。
“带着上路。”凌息把雪妞从狼群里接出来,得对小家伙负责,被人类养过的狼崽很难回到狼群中生活,生活习惯不一样,可能会遭到狼群排挤。
“这……不太方便吧,皇都能允许带狼崽子进城吗?”霍垚担忧。
“没事,到时候我把雪妞放进城外山林里,它平时经常往山上跑,不会不习惯。”凌息和霍琚一向不拘束雪妞,任由雪妞山上山下跑,雪妞和狗子山雀都能玩到一块儿。
凌息家最近一直在送东西,钥匙给了霍垚一把,刘枝一把,让她们偶尔过来瞧一瞧房子,村里人以为他和霍琚要搬去城里住,天天过来凑热闹,主要是想趁机薅羊毛。
可惜凌息是个记仇的主儿,得罪过他,说过他家坏话的人一律不理睬,往常跟他家走动频繁的几位阿叔阿婶拿了一趟又一趟好东西。
“妈呀,赵丹桂和刘淑芬提了两吊肉回去,比我大腿还大块。”
“你那算什么,我今早瞧见苏婶子抱了两匹布回去,那色泽,那质量,绝对是布行里最贵的那批货。”
“凌息果然是知恩图报的人,咱们啥忙也没帮过他,他还送了我们几个一篮子水果,人美心善又有本事,当真是菩萨转世。”
“可不是。”说这话的阿叔压低声音,笑得蔫儿坏,“我方才经过霍永登家,听到里面砸东西的响动,凌息白送东西给咱们这些邻居都不送点给他们家,怕是气死了吧。”
围在一起闲聊的阿叔阿婶们笑作一团,“因果报应啊哈哈哈哈——”
收拾完行李,凌息和霍琚锁上大门,邵正平驾着马车在路口等他们。
金乌西陲,橘红色霞光铺陈在天际。
他们今天先进县城住一晚,明日一早上路,是以并不着急。
草丛突然晃动两下,发出窸窣声,雪妞猛地窜起来,吼叫着扑过去。
“走开!”一道黑瘦的身影跳出来,着急闪躲开雪妞的攻击。
“雪妞。”看清来人,凌息喊了一声,雪妞立马乖乖回到凌息身边,乖巧得不像话,半天看不出刚才的凶狠。
青年侧对着二人,黑瘦的身体比之从前更加清癯,凌息打量他的模样,挑了挑眉,浓重的黑眼圈,骨瘦如柴,毫无二十几岁的朝气,跟吸了毒似的。
霍常安紧抿着唇,不敢抬高视线与霍琚对视,霍琚只会比他更沉默。
凌息在旁边视线扫来扫去,暗暗充当弹幕:小子,跟你哥比谁更沉得住气,你输定了。
短短一分钟时间被无限拉长,霍琚无意继续与霍常安干耗着,浪费他时间,牵住凌息的手绕开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