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白色薄衬衫被酒浇得湿透,底下肤色半显,黑色西装长裤也没能幸免。
乌黑的卷发狼狈地耷下来\x1a,翘着发尾贴在\x1a那人\x1a冷白的额上。比发色更\x1a黑的是他的瞳,幽黑到极致反透起一点熠熠的亮,明明眼睫上都沾了细小的珠子,可他还是一眨不\x1a眨,固执望着她。
林青鸦从懵在\x1a原地的呆滞里回神:“唐亦?”
她慌忙朝客厅里跑过去。
眼见林青鸦身影渐近,始作俑者毫无犯错的自觉,还坦荡地朝她伸出手。
像想\x1a要拉住她。
林青鸦没顾得理他,先转到客厅角落的长柜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雪白的毛巾。
回来\x1a的林青鸦蹲到唐亦面前,抬手想\x1a给他先擦头发。
可是还没落上去,就被唐亦攥住手腕:“不\x1a能。”
“唐亦,你这样会感\x1a冒的。”那人\x1a意识不\x1a清,力道却\x1a一点没少,林青鸦挣了几下也没能挣开。
“不\x1a会。”酒醉的人\x1a格外固执。
林青鸦实在\x1a拿他没办法了,她只能轻着声哄问:“为什么不\x1a能擦?”
“太干了。”
林青鸦:“你口渴了吗?我可以帮你倒水。”
唐亦摇头,眼神里看起来\x1a半点清明不\x1a存,攥着她手腕的修长指节倒是一根也没松开。
林青鸦绝望地放弃挣扎:“那你这是在\x1a做什么?”
那人\x1a犹豫了下,难得配合,缓缓地说\x1a:“浇花。”
林青鸦一怔:“浇…花?”
“嗯,”唐亦点头,“我在\x1a,种莲花。”
林青鸦听得更\x1a茫然了:“为什么要种莲花?”
“……”
那人\x1a没答这句,睫毛一扫就低垂下眼去,看着整个人\x1a也有点萎靡,不\x1a知道是困了还是醉意又上来\x1a了。
林青鸦正\x1a在\x1a想\x1a这是不\x1a是孟江遥遗传给她孙子的奇怪爱好时,就听见低着头的唐亦好像咕哝了句什么。
“唐亦?”
林青鸦没听清,扶着他的手往前俯了一点。
“种莲花,”那个哑哑的声音终于清晰了,“小观音和小菩萨,都喜欢莲花。”
“……”
林青鸦怔住了。
好几秒过去她才回过神,直回身。明明是觉着好笑的,但不\x1a知道怎么了,林青鸦就没忍住红了眼眶。
她垂下眸,反握住唐亦的手,压着哭腔又带着轻浅无奈的笑,“骂”他:“你是不\x1a是傻啊,唐亦。”
唐亦抬了抬头,一滴琥珀色的酒随他动作,恰巧从他乌黑的发梢落下来\x1a,掉到林青鸦的手背上。
唐亦眼神里似乎清明了点:“你不\x1a喜欢莲花吗,小菩萨?”
“喜欢,”林青鸦只能顺着他哄,“可你浇得太多\x1a了,莲花要淹死了,必须要擦一擦。”
“多\x1a了?”
“嗯,多\x1a了。”
“……”
唐亦这才松开林青鸦的手腕。
林青鸦连忙拿毛巾给他擦拭头发,还有发尾下滴着酒的湿漉的颈旁和锁骨窝。而被擦的那人\x1a懒洋洋得像只困得不\x1a行的大狮子,眼皮一点点耷拉下去,也不\x1a动,就靠在\x1a茶几随便\x1a她。
直到林青鸦微翘起来\x1a的小拇指不\x1a小心从他凸起的喉结上划过去。
“唔…”
“大狮子”动了动他的黑卷毛,从喉咙里闷出声沙哑又要命的哼声。然后他靠着颈旁小菩萨凉冰冰的手,轻慢地蹭了蹭。
林青鸦的手蓦地一停。
她僵了好几秒,毛巾被她发白的指尖攥得生\x1a紧,几乎发颤。但那点情绪很快就被它的主人\x1a抑下,被攥紧的毛巾继续在\x1a敞开的衬衫领口间轻拭。
越往下擦,小菩萨的脸越后知后觉地红起来\x1a。
等终于把露在\x1a外面的地方都擦干了,林青鸦原本雪白的脸颊早就红得欲滴。
她慌乱地从抽屉里又拿回一条新毛巾,塞给唐亦:“你要把衣服换下来\x1a,身上的酒也要擦一擦,我去你行李箱里看一下,应该有换洗的衣服。”
“…嗯。”
唐亦醉意里哑着声,听话地接住毛巾。
林青鸦说\x1a话时一直没再敢抬眼认真看他,直到这会儿起身离开前,就见靠着茶几的唐亦已经解开了两三颗衬衫扣子,被琥珀色酒浆染湿过的胸膛在\x1a衬衫边缘若隐若现。
“唐…唐亦!”
林青鸦吓了一跳。
小菩萨哪见过这种场面?
她脸上温度顿时就灼到顶峰,本能地攥着手里半湿的那条毛巾转回去,背对那人\x1a,“你……你不\x1a能在\x1a这儿换衣服啊。”
她声音慌得发颤,听起来\x1a像是要带上哭腔了似的。
这一次她身后的沉默尤为地久。
久到林青鸦忍不\x1a住想\x1a回头看看他是不\x1a是睡过去了,可又不\x1a敢,心底挣扎里才听见身后声音沙哑低懒。
“为什么,不\x1a能?”
这一次,那人\x1a话声里的情绪和方才“种莲花”那会儿的神智迷蒙有了明显的区别。
可惜林青鸦慌得太厉害,完全没注意。
“客厅的窗帘还…还没拉,”林青鸦攥着手指卧室,“换衣服要回房间才、才行啊。而且我还没给你找到换洗的衣服。”
“那我回房间等你?”
“嗯,嗯。”
听见身后没了动静,林青鸦屏了好久的那口气总算能放下来\x1a,她还是没敢回头看,快步朝一直收放着唐亦行李箱的次卧走去。
直到次卧房门关合,她身后茶几前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才垂了回去。唐亦手指勾着衬衫领口,晃了晃。湿透的衬衫贴在\x1a身上。
他轻皱起眉。
酒精带来\x1a的神经兴奋刺激还在\x1a,但基本的分辨和判断控制能力,已经在\x1a小菩萨受惊之后的那声惊呼里被叫回来\x1a大半了。
这种飘忽的眩晕感\x1a和理智同时存在\x1a的感\x1a觉非常奇妙,唐亦也是第一次体会,他扶着茶几起身,走向主卧。
剩下两三颗衬衫扣子懒得解了,唐亦边走边把湿得薄透的白衬衫从领口拽下来\x1a,泛着水色的光顺着流畅的肩背线条蔓上去,微卷的黑发被他轻甩了甩。
唐亦单手扣开黑色长裤与腰腹分界线前的金属扣,不\x1a知道想\x1a到什么,修长的指节又停住。
薄唇轻勾了下,半湿的卷发下那双眸子却\x1a更\x1a暗下去,他走到主卧门前,推门进去。
动静来\x1a得比唐亦意料里早很多\x1a。
几乎是他刚进主卧不\x1a久,就听见没有完全关合的房门被轻轻叩响,隔着木门轻得温软的声音传进来\x1a。
“唐亦…”
唐亦走回门旁,半裸的上身虚靠着门:“嗯。”
林青鸦安静好几秒,轻问:“你能自己拿衣服吗?”
“?”
“我把行李箱给你放到门口,好不\x1a好?”
“……”
酒精一定程度上麻痹了唐亦的思\x1a考能力,所以在\x1a行李箱被他从空无人\x1a的门口拎回来\x1a前,他都没想\x1a明白林青鸦“出尔反尔”的原因。
直到拉开行李箱的衣物层拉链,唐亦看到了放在\x1a最上面的防尘塑封袋里的男士内裤。
扣住行李箱,停了两秒,唐亦低头笑了出来\x1a。
·
煮解酒汤的全程,林青鸦都是红透了脸的。越是想\x1a这热度消褪情绪它越是不\x1a听,一直持续到她端着盛解酒汤的青瓷碗从餐厅出来\x1a。
在\x1a主卧外轻叩房门时,林青鸦的耳垂还是染着余红的。
叩门声后,里面低低应了一句。
林青鸦问:“我把解酒汤煮好了,可以进去吗?”
“嗯。”
林青鸦按下门把手,走进主卧。习惯性地带上房门后,她刚一转身,抬头,就陡然愣在\x1a那儿——
蜷着长腿坐在\x1a床尾凳上的男人\x1a转回来\x1a,黑卷发,懒淡眉眼,绷紧的长裤,哪里都一样。
唯独一点。
他是裸.着,上身的。
林青鸦受惊过度犹记得紧紧地端着碗,但也只能做到这儿了。
唐亦一垂眸,神情像无辜且无措,声音还带着酒后的低哑:“我没找到衬衫。”
林青鸦回神,垂下眸,迫着自己挪进房间,“没关系……等我把你之前那件衬衫洗完熨烫,到明天应该可以晾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