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屋外有婢女进来添茶水,外面的白雾趁着门缝打开,争先恐后地渗进来,染了一阵寒意。
冷意让江远风清醒了几分,他舔了舔干涸的唇舌,这才擦了泪,迅速收拾好了情绪,“让你们见笑了。”
他看了眼窗外,“天快亮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姜行笑了,“果然瞒不过姜大人。”
他站起身来,映照着烛火的面庞神采奕奕。
“大人与牛三儿的事,本王想知道,你是从何处得知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又如何设下的这样一个惊天大局?毕竟你从前与宫里,没有半分关系。”
江远风润了润嗓子,一改先前的崩溃,竟是十分平静。
像是再也没有了任何牵绊和悔伤,只有听天由命、视死如生的平静。
他从善如流,娓娓道来。
“十九年前,我在被神机门追杀后,便入了京城。开始时通过玄术化解,接触了不少达官显贵,于是很快便储蓄一些银两,也算在城中安定下来。”
“安定下来后,我仔细盘算了一番。当时皇上年事已高,据说皇子夺位之争暗潮汹涌,若要快速走上高位,最快的路子,就是趁着那段时日,靠拢东宫,日后以从龙之功,可做天子近臣。”
他日日守在宫门口,为的,就是等太子的銮驾出来,他打算自荐以幕僚的身份进去,慢慢行筹谋之事。
只是在宫门口守了半月,好不容易见到了当时的太子,却被那位颇有谋略城府的太子给拒了。
但他没有死心,区区一次拒绝,算不得什么。
一连观察了多日,终于有一天,他见太子再次出了皇宫往国公府去,是以便在国公府沿街一带的楼上找了个位置,仔细盯着太子什么时候出来。
守了一上午,终于守到那人出来,他急急忙忙追上去,却发现那人与太子实在过于相似,但根本不是太子。
他这才发现那人很像太子,身上没有紫气,却不是太子。但他,是东宫的人。
那一刻起,这个消息便埋在了他心头。
他除了盯着东宫,也要忙于生计,是以用自己赚来的银子雇了几个人,专门替他盯着东宫的銮驾出宫。
他后来见过太子几次,但这人都拒绝了他,而他之前见过的那位和太子极为相似之人,却再也没出现过。
想着太子这条路不好走,本来他已经打算另辟蹊径,不想天无绝人之路,十六年前,他竟又见到了多年前那位与太子长得酷似的近卫。
那人受太子之命给国公府送贺寿礼,从国公府出来时,不巧遇到了季家的大小姐季嘉茹。
季大小姐叫住这位‘太子’,对他十分殷勤,声声‘太子哥哥’喊得娇媚。他当时在楼上,亲眼瞧见那位假太子与她攀谈,神色似红鸾星动。
于是他专门用了符咒偷听他二人讲话,听见他却并未如见自己一般,澄清自己并不是太子的身份,反而似乎沉醉在里面,极为享受季嘉茹的殷切。
那时,他心中便隐隐有了个主意。
假太子与季嘉茹二人一起边走边聊,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二人甚至去了南熏坊外的牡丹园。
待到二人分开后,他便主动以一位江湖先生的样子,出现在了假太子面前。
“这位官人面相与帝星相接,额心隐有紫气,这一瞧便是天下之主的相啊!”
‘太子’听他说完,却是有些不满,“你这人看着年轻俊朗,怎,怎说话如此古怪!满口胡诌,若你再说这等妄言,小心官家要砍你的头!”
不知是‘太子’害怕,还是担心身份被认出,急得话都说不利索,很快便愤然离去。
但他的目的,本就不是要让那人相信,而是在他心里,种下一个种子。
所以见‘太子’那般形状离开,他不但不觉失望,反而隐隐觉得可行。
因为那离开的人身上,还有他放的,可以探听东宫的鹤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