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苏知知笑得一脸张扬得意,全然不见昨日醉酒时的娇憨之态,顿然觉得自己昨日看花了眼。
苏知知:“现在天热,长安的夏天是可以吃冰的。我不能吃,但是我可以请你吃。”
以前在岭南的时候,夏天是吃不到冰的,大家就喝凉凉的井水和山泉水。
来了京城后,知知才知道这里的富贵人家冬日蓄冰,夏日就取冰置于屋内解暑。
东市和西市里也有卖冰饮的铺子,把凿碎的冰铺在碗底,上面浇上酥酪和桃浆。
薛澈摇头:“不必了,我也不想吃冰。”
苏知知问薛澈:“昨天你陪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情,你在长安有什么想做的么?”
薛澈先是摇头。
可苏知知不信,一个劲地问。
半晌,薛澈垂眸说了一句:“我想回府里,给我娘上炷香。”
……
天一日比一日热。
苏知知这几日虽不能吃冰,但长安城要吃冰的人可就多了。
宫中宴多,初夏时会办开冰宴,重臣勋贵会受邀进宫吃冰解暑,还会得到赐冰。
郝仁不是重臣,也不是勋贵,却因是御前红人、皇上亲信,也得了机会入宫赴宴。
天色将夜,日头从城墙上落下去。
虽不像白日那么晒,但还是很热,热风吹在身上,散不去暑意。
今夜的开冰宴设在含凉殿,宫人将雕成龙凤状的巨大冰雕抬入殿内,冰雕置于一座极大的冰鉴上。冰鉴外侧有一圈凹槽,放了美酒佳酿。
殿内四角也放了好几方冰块。
每个冰块旁边都站着一名宫人,手持大扇,对着冰块扇动,将冷气拂到坐席那边去。
殿内摆了数个透亮晶莹的琉璃灯,光彩熠熠,好似灯火外覆了一层冰。
郝仁一踏进含凉殿,便感到被寒气萦绕,周身一凉。
有些年纪大点的老臣落座之后,甚至要再披上一层外衣抵挡寒气。
慕容宇高坐于上方,端起冰镇过的酒杯:
“诸位爱卿,今日朕设此冰宴,一来消暑解乏,二来与卿等共享太平之乐。”
慕容宇面上笑得和乐,眼中却无甚笑意。
几个月前钦天监报上来的荧惑守心之兆是横在他心中的一根刺,让他没有一刻能真正放松下来。
他派人盯着各府,目前看下来,并无异样。
可越是没有异样,慕容宇就越担心,越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此次开冰宴,他故意让禁卫军做出守卫疏松的假象,暗中埋伏了不少人,看看是否能钓到一条大鱼。
下面的臣子们自然是一番赞叹,说谢皇上恩赐。
还有人诗兴大发,以冰宴为题作诗,明面上夸赞冰宴,却还隐含一层称颂帝王的意味。
慕容宇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慕容循:
“朕听闻七弟近日忙得很?”
他听说探子回来报,慕容循最近一段时日总不在府中过夜,而是住到了郊外的一处别庄里,说是要清净一段时日。
慕容宇派去的探子跟着到了郊外庄子。虽然目前没查到什么异样,但是他还是放心不下。不知这老七是真的寻清净去了,还是另有绸缪。
慕容循听见皇上叫自己,连忙端起酒杯道:
“回皇兄,臣弟不过是外面打发些日子,叫皇兄见笑了。”
家宅不宁,他在府中根本笑不出来,这段时日总是不想回去,便去了庄子上住。
他住了一段日子,王府那边竟然也没派人来劝他回去。
今日开冰宴众人不带家眷,慕容循觉得自在些。
慕容宇的目光又看向贺庭方。
贺庭方已经举起酒杯敬过皇上了,说了一大通好话才坐下。
此时贺庭方正和左右两边的人说话。
慕容宇眸色转深。
呵,真是好一副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的样子。
宴饮过半,宫中舞娘翩跹而入。
舞娘们腰肢款摆,纱衣染上一层寒气,如月宫仙子下凡。
正当众人看得入迷时,几道利箭般的气流冲进来。
咻咻咻地几声,含凉殿内外烛火尽灭,一时陷入黑暗之中!
场面瞬时乱作一团。
“怎么回事——”
“有刺客!”
“有刺客!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