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的烛火晃了晃,映得林莉袖口绣的“神机营”暗纹忽明忽暗——比起陆东山的权谋、元明的背叛,楚凡这招“以探视为饵,藏毒雾为杀”,才是真正算准了“最危险处的安全感”。
此刻飞针在掌心发烫,她盯着远处假装打哈欠的“狱卒”——那些人腰间的钥匙串虽叮当作响,可甲胄缝隙里露出的护腕,分明是神机卫独有的玄铁纹路,正如这弥漫的甜腥气,看似是“环境异常”,实则是给猎物编织的、带着温柔假象的网。
第七次换岗的梆子声刚落,墙瓦缝隙里忽然漏下几点银亮——不是月光,是金色符文,在夜风里泛着金光,跟牢房里跳动的烛火融成同一抹暖红。
符文落在眼前的青石板上,夜无咎贴着廊柱的脊背猛地绷紧,指尖的骨节护腕发出细碎的“咔嗒”响——这是魔修特有的预警方式,护腕里嵌着的狼髀骨,此刻正对着西北方震颤,像被什么凶煞之物勾住了魂。
突然,三道黑影踩着瓦当接缝掠过,落脚处竟没惊起半片尘灰,唯有腰间垂落的锁链偶尔擦过瓦片,发出极轻的“叮铃”——是符渊观那柄专锁生魂的锁魂链,链环上的咒文随着呼吸明灭,暗红微光像浸了血的蛛网,在夜色里织出诡异的纹路。
“这是符渊观的路子。”远处的赵明成大喝一声,刀刃尚未出鞘,便见最前方的黑衣人抬手挥袖,五道骨刃夹着腥风劈来——刃身泛着半透明的青灰,被符箓定住似的动作僵硬,却透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指尖勾勒的“蚀骨刃”咒光流转,专往他护体真气的薄弱处钻。
陆承钧后退半步时,林莉已旋身挡在他身前,袖中飞针如流星射向对方腕间的锁魂链。针尖刚蹭到咒文边缘,便“滋啦”冒起青烟,精铁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蚀痕——比她所知的化器粉还要烈三分,不过眨眼功夫,飞针尖端竟融出个拇指大的缺口,坠落在地时已是半截废铁。
林莉盯着黑衣人面罩下的下颌——右耳后那块暗红色胎记正泛着诡异的紫胀,像朵被夜露浸烂的曼陀罗。
她忽然想起两个月前,这丫头攥着花名册蹭到自己身边,领口的银铃还“叮铃”响着:“林姐姐快看,他们说我这胎记像花,可我觉得不如你发间的玉簪好看。”
那时她还笑着戳了戳对方发烫的脸:“傻丫头,这胎记多特别,像朵永远不会谢的花。”
此刻银铃仍在领口晃荡,却哑得像块死铁,坠着的铜符正贴着锁骨发烫。
她下意识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熟悉的铃沿,就被铜符上跳动的咒文烫得猛地缩回——当年会追着她喊“林姐姐等等我”的小染,此刻眼底只剩魂火翻涌的暗红,蚀骨刃在掌心转得发颤,胎记从深紫涨成黑红,像道被硬生生剜开的伤口,在锁魂链的咒光里忽明忽暗。
“小染,你颈间的银铃……”
她的声音混着骨刃破空声发颤,话没说完就见对方指尖的蚀骨刃顿了顿——不是错觉,小染握刀的手腕在发抖,喉间溢出半声模糊的呜咽,却被“断心箓”扯得猛地抬头,锁魂链缠上石柱的刹那,咒文红光顺着石缝爬成蛛网,连带着她发间散落的碎发都沾了点刺目的红。
“小心,他们被下了双重禁制!”
赵成明的提醒混着桂花香灌进鼻腔,他看见夜无咎的刀光劈开链环时,红光爆闪的瞬间,小染锁骨处的铜符突然裂了道细缝——不是单纯的符箓,那下面还贴着片晒干的桂花,正是符渊观用来掩盖蛊毒的惯用手段。
地基的震动从脚底传来,青石板“咔嚓”裂开时,他终于看清小染腰间缠着的暗纹——那是魔修禁术“地裂符”的纹路,和锁魂链的咒文交缠在一起,像给天牢织了张必死的网。
银铃终于在剧烈的震动中跌落在地,滚进石缝时撞出半声细碎的“叮”——比当年轻了太多,像片被揉碎的月光。
林莉看着小染被咒文扯着撞向石柱,突然想起她第一次学使飞针时,总说“怕疼,所以要练得快些,这样伤口没来得及痛就好了”。
此刻她指尖的飞针悬在半空,却怎么也刺不下去——眼前的人既是被摄魂箓操控的傀儡,也是被断心箓绞碎识海的活蛊,锁骨处的桂花碎末随着动作飘落,混着她发间的血珠,把那块“不会谢的花”胎记,泡成了再也开不出花的泥。
“他们是饵,也是炸药!”
夜无咎的刀光在红光里划出弧线,却在看见小染眼底那抹极淡的清明时,手腕猛地偏了寸许——那是被符箓碾碎前,最后一丝想喊“林姐姐”的念头,藏在胎记下的、没说完的半句“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