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绥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大半个小时,几乎熬穿了一整个晚上才囫囵睡去。
再睁眼已经中午十二点。
云绥这一辈子第一次睡到中午,坐起来时大脑一片混乱,差点分不清今夕何夕。
打开房门,恰巧撞上梳洗完毕的林薇。
母子俩对视半晌,林薇挽起垂落的碎发,扫了眼他身上的睡衣不咸不淡道:“没让保姆做饭,去换身衣服,我带你出去吃。”
云绥垂下眼点了点头。
一夕之间,母子俩仿佛失去了交谈的能力,沉默分坐于餐桌两侧。
云绥心不在焉地用筷子维持自己的生命,面前突然被推过来一杯柠檬茶。
他抬头,只见林女士正撑着下巴注视他。
云绥识趣地搁下筷子。
“你之前有看到他有……这方面的表现吗?”林薇问得委婉,但云绥还是手抖了一下。
“嗯。”他抽了张餐巾纸,边擦边含糊地回,“之前看他身体……”
他的喉咙滚了滚,却始终没能说出来。
仿佛一点说人体弱不好的话都会应验到迟阙身上。
“反正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他把纸团丢进一旁的烟灰缸,“因为我对医学不够了解。”
说话间,最后一道菜端了上来,瓷盘碰撞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和他的冷笑同时响起。
“当然,也有我对两位尊敬的长辈不够了解的原因。”
林薇神色一顿,目光轻移。
“您居然也会心虚。”云绥浅笑着讽刺,“我以为您会一直捂着耳朵闭上眼睛往前跑。”
林薇半晌没有说话。
云绥摇着头端起茶杯,对着液面叹了口气。
到头来,居然只能用这种毫无帮助的做法减轻恐惧。
“小绥,虞兮是我唯一一个与我从小一同长大的朋友,我与她无话不谈。”林薇在漫长的沉默后终于开了口,“我对迟阙的关照是因为他确实是无辜的受害者,但这并不代表,他在我心里会比虞兮重要。”
和缓的语气听得云绥心里阵阵发冷。
林薇漫不经心地将餐巾纸折成小方块:“毕竟一个早熟听话,稳重聪明的孩子没人不喜欢,我也确实因为劝虞兮离婚出走而对他心有愧疚。”
云绥忍不住动了动嘴,却被林薇抬手制止。
“联姻就是家族的傀儡,我希望她自由。所以我要承认我偏心。”她擦了擦手指,平淡的目光变得锐利,“我与她是至交,所以行事偏颇,那你呢?”
她与云绥如出一辙的浅色眼瞳冷淡锋利:“你又是因为什么几次三番失礼莽撞,甚至极端出格?只因为这几个月才回暖的浅薄交情?”
图穷匕见。
云绥安静地接住她的目光:“您觉得我们是什么?”
林薇一时语塞。
云绥皱了皱眉头,阴云密布的眸子里满是厌恶和震撼,冷声反问:“您还想为了粉饰一个发烂发臭的人为我扣上什么帽子?”
林薇被他尖锐的态度刺住,怔了一瞬后突然柔和下来:“只是问一下,不要这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