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的那位已经开始着手打压她爹的势力了,应该也少不了安排有政敌诬陷弹劾。
此次召见谈话内容也应与这些弹劾有关,兴许还会提及上交兵权等问题,所以她爹才会着手安排,想必也是动了上交兵权的心思,主动表态好歹能保全家人。
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姜风眠想通了这件事其中的关窍。
这其中有一件事错了,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彻底崩盘造成败局。
那就是她爹低估了皇帝对他的忌惮程度,就算是上交了兵权主动退让,皇帝也必然不会让他活着。
交了兵权反而让他失去了谈判的筹码。
最后被派出兵战死沙场,至死没等来援兵,这恐怕一开始就是场让他送死的局。无论支撑鏖战多久,这场战争永远不会胜利。
功高盖主,终得一死。
这题很难解,但是要是从一开始就解决出题的人就容易多了。
那些弯弯绕绕的谋算她很难想,还是简单粗暴适合她。
要找个机会跟她爹好好谈一谈。
至于这些藏在暗处的人,他们既然不想被她发现,那她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青玉,我好饿啊。”
姜风眠下巴搁在桌上,抬眼可怜兮兮地看着青玉。
“小姐稍等,饭食已经在路上了。”
起床太早的坏处就是,厨房特意熬煮的药膳还没出锅。
按照平时,在山上的时候她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肯定是因为这府里风水的原因,不好的记忆一遍遍被激发出来才让她做噩梦的。
可惜,她对风水只是一知半解,还没学到改变风水的技艺。
看来,她还是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阿姐醒了吗?”
“这......奴婢不知。”
“我爹醒了吗?”
“侯爷半时辰前就去上朝了。”
想让人死又想让人给他白打工,想得真美啊。
“那大哥肯定醒了,我就去和大哥一起用膳吧。”
她想起来,大哥自从残疾后精神萎靡不振,时常失眠,一无聊就会自残。
这个时间点去应该正好。
“小姐,这......恐怕不太行。”
青玉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小姐真相,大少爷自从意外残疾后,性情大变有些暴躁易怒,这个时候去很难保证大少爷不会迁怒于小姐。
大少爷的院子在府中向来是个禁忌。唯有侯爷时不时探望,出来了都是连连叹气。
“小姐,大少爷的情况有些复杂,他......身子不适可能不太方便见人......”
但是姜风眠向来是个只管做不听劝的人。
青玉的话还没说完,姜风眠就自顾自地走出了房门。
眼见着拦不住,青玉只能快步跟在身后,背手对着暗处的暗卫们打着手势。
赶紧该通报的通报,两方要是起了冲突该拦人拦人,哪方受伤都不是能承担得起的。
姜风眠悠哉悠哉地走着,全然不知他们的慌乱。
这府中的路,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就算无人带路,她也能精准找到兄长的院子。
“临风居”
在她梦中的记忆里,原本清新雅致的院落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一直很萧条。
就像现在这样。
残疾后,一个高傲的人被踏碎的自尊心使他无法平静面对任何人,驱赶了大半家仆,把自己锁在房中闭门不出。
曾经自傲、人人追捧的天才沦落到这种地步,他人看他的眼神中的同情比嫌恶更能刺穿他。
他聪明,也心思重想得多。
面对着长姐、父亲的死亡,他比那时的姜风眠更加无力,他逃避习惯了,最后也选择以死亡来逃避。
对于这个大哥,她想一巴掌扇醒他,但是最可能得到的结果是他更觉得自己是个窝囊废,然后嘎巴一下死掉。
他郁结于心的始终都是自己的腿。
“你们都先在外面待着吧,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她说的是“你们”,显然是包括暗处藏着的那几位。
青玉已经来不及惊讶她是怎么知道了的,现在最紧要的是阻拦她但主子的命令是不可违抗的。
树上的墙角的屋顶上的几道黑影面面相觑。
随着姜风眠提着食盒踏进院内,“唰唰”几声,几道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去传信给侯爷。
刚走进近,就瞧见一个小厮提着食盒站在门前有些踌躇。
姜风眠认识他,兄长身子残疾总要有人照顾,这小厮是唯一留下来的一个,说是早些年受了兄长的恩惠,为了报那一饭之恩再苦再累也愿意受下来了。
说实在的,姜风眠还挺佩服他的,能尽心尽力毫无怨言地伺候这么些年。
如果他不是毒害兄长的元凶之一的话。
当年因意外兄长落水,伤了腿,按理来说就算再严重,也不可能三年各种药材滋养毫无效果,名医神医看了都直摇头。
这还多亏了这位“忠心耿耿”的小厮在每日膳食汤药中动手脚。
至于指使者是谁,在这府中不言而喻。
这要是让她兄长知道身边唯一忠心的人是个卧底,还给自己下毒怎么多年,不得嘎巴一下又死掉啊。
“二......二小姐?!”
小厮瞧见了她惊呼出声。
“认识我?”
“......昨日远远的瞧见过一眼。您怎么突然来了?”
“我这刚回家,不得探望探望我的兄长吗?”
姜风眠笑盈盈地盯着他。
小厮莫名感觉几分心虚。
“那......少爷瞧见您肯定会很高兴的。”
“那是自然,这膳食也不用你送了,我顺带一起带进去,你忙别的去吧。”
不由他拒绝,姜风眠直接上手把食盒夺了过来。
也不知道一个病秧子哪来那么大力气,小厮连连点头,颤颤巍巍地转身走了。
姜云崖一身青衫身形单薄坐在木质轮椅上,两手紧握着扶手指尖泛白,清俊的面容很是消瘦眼底是消不去乌青,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