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暗夜激战(1 / 2)

晨光浸透窗纸时,林风在竹榻上翻了个身,袖中那张染着胭脂梅的纸条便蹭着他手腕。

昨夜众人围炉时的暖香还残留在被角——是苏婉儿刀鞘上的松木香,是柳如烟算盘缝里的枣泥酥甜,是老周酒葫芦里的梅酒气。

他捏着纸条坐起来,指腹摩挲过那朵小梅花,楚瑶的字迹便浮现在眼前:"王党余孽今夜必动,宫中有三拨人借送早膳为由候着,我已命尚食局换了银盏。"

"大人。"

竹帘被掀起半幅,苏婉儿的刀穗子先扫了进来。

她今日没系软甲,只穿了身玄色劲装,腰间悬着那柄跟了她十年的雁翎刀,刀鞘上白天练刀时蹭的木屑还粘着,在晨光里泛着浅黄。"老周把咱们的人都聚在西院了,巡城营的张统领带三百骑在后门候着,说是您去年救过他老母亲,这人情今日必须还。"

林风起身时,披风滑落在地。

柳如烟不知何时站在廊下,算盘珠子在手里转得飞快,珠尾的红绳扫过青石板:"林大人的披风都要拖到泥里了。"她拎着披风走过来,算盘缝里卡着的半粒芝麻"嗒"地掉在他鞋尖——正是昨夜抢枣泥酥时蹦进去的。"刚收到城南茶棚的急报,王雄当年养的死士混在送菜的车队里进城了,现在分作五拨,两拨在东市米仓,一拨在西巷药铺,还有两拨......"她忽然顿住,指尖重重压在算盘的"五"位上,"在改革司门口的茶楼和义学后面的破庙。"

林风的眉峰跳了跳。

三年前他被贬边陲时,在破庙教过二十七个孩子识字;如今义学的孩子能从西市排到东市,那破庙早成了孩子们放纸鸢的地方。

他接过柳如烟递来的密报,纸页边缘还带着茶渍,是线人蘸着茶汤写的暗号:"他们要烧义学的书,毁改革司的账。"

"狗东西!"苏婉儿的刀"噌"地出鞘半寸,刀锋映着她发红的眼尾,"当年在边陲,他们烧过咱们的书箱;现在孩子们有书读了,倒想再烧一次?"她反手将刀插回鞘里,刀柄撞在腰带上发出闷响,"我带二十个弟兄去破庙,再分十个去义学——不,义学要留三十个,那些孩子的书是您抄了三个月的......"

"慢。"林风按住她手腕。

苏婉儿的腕骨硬得像块铁,是常年握刀磨出来的茧。

他能感觉到她脉搏跳得急,像擂鼓,"柳姑娘说五拨人,咱们分兵太多容易被各个击破。

老周呢?"

"在西院点火药。"柳如烟拨了拨算盘,"他说当年在边陲修城墙剩的火药还能用,要是敌人敢冲改革司,就炸了他们的马。"她眼尾的胭脂被晨光染得更艳,"不过林大人,您猜我在茶楼的线人还听见什么?"她忽然笑了,算盘珠子"哗啦啦"拨出一串响,"那些死士头头说,只要杀了您,新皇的诏书就是废纸——可他们不知道,新皇的诏书昨晚已经用飞鸽传去了二十三个州。"

林风忽然笑了。

他想起三年前在边陲破庙,老周举着酒碗说"要让天下寒士有书读"时,雪水正顺着房梁滴在他脚边;想起苏婉儿第一次给他看刀谱,刀锋划破指尖,血珠落进雪地里像朵红梅;想起柳如烟蹲在青楼后巷,用算盘珠子教小乞丐认数字,说"这珠子拨响了,便是寒门的算盘声"。

"去把老周喊来。"他转身往院外走,披风在身后扬起一角,"苏将军带五十人跟我去改革司,柳姑娘守着义学——不,义学交给老周,他的火药炸不了人,吓唬吓唬那些M贼够了。"他停在梅树底下,枝头残雪落进他领子里,凉得他打了个激灵,"苏将军,你带八十人去东市米仓和西巷药铺,那些地方囤的不是粮就是药,烧了咱们的百姓要饿肚子。"

"那您呢?"苏婉儿攥住他袖子,指节发白,"改革司门口的茶楼......"

"我去会会他们。"林风摸出袖中那方染梅的纸条,"楚瑶说宫中有三拨人借早膳动手,她换了银盏——可银盏能试毒,试不了人心。"他望着远处渐起的早市喧哗,巡城营的马蹄声正从南巷传来,"等我在改革司撕开这张网,宫里的人心,自然会往咱们这边偏。"

柳如烟的算盘突然"啪"地合上。

她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塞给林风:"这是西域的迷香,涂在耳后,他们要是泼毒烟......"她顿了顿,眼尾的胭脂有点模糊,"三年前在边陲,你替我挡过毒箭;今日我替你备着,不算亏。"

苏婉儿已经系好了软甲。

她拍了拍腰间的刀,刀鞘上的木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我半个时辰内清了东市和西巷,回来接你。"她转身要走,又回头,从鬓角拔下根银簪子塞给林风,"这簪子能开三成以下的锁,要是茶楼有暗室......"

"走。"林风推了她一把。

苏婉儿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巷口,只余刀穗子的铜铃在风里晃出半声轻响。

老周这时从西院跑过来,酒葫芦换成了个牛皮袋,里面装着火药引子,"大人,东市米仓的守仓老头是我表舅,他说后巷有个狗洞能钻——"

"老周。"林风按住他肩膀,"带二十个人去义学,把孩子们的书搬到地窖里,再在房梁上挂两串火药。"他望着老周鬓角的白发,想起三年前这人背着他翻雪山时的喘息声,"那些书是孩子们的命,比我的命金贵。"

"得嘞!"老周抹了把脸,转身跑向马厩,牛皮袋在他背后一颠一颠。

柳如烟望着他的背影笑,算盘珠子又转起来:"林大人,您看,当年咱们在破庙冻得搓手,现在连老周都能当救火的菩萨了。"她忽然收了笑,指了指东边天空,"茶楼的方向有烟,是他们点了引信——您该走了。"

林风摸了摸耳后那点迷香,凉丝丝的。

他最后看了眼院里的梅树,残雪正顺着枝桠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个小水洼。

远处传来巡城营的号角声,混着早市卖糖人的吆喝,像极了当年在书肆外听见的、围炉夜读的公子们的笑声——只不过如今,围炉的人换成了他,换成了苏婉儿,换成了柳如烟,换成了老周,换成了天下所有想读书、想活个明白的人。

他抬脚往改革司方向走,袖中楚瑶的纸条被体温焐得发烫。

梅枝上最后一片雪落进小水洼,荡开一圈涟漪——像极了宫墙下那株老梅树的花苞,正悄悄裂开道缝,要在这血与火的清晨,绽出第一缕春的颜色。

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绸子,缓缓罩住乾元城。

改革司门前的灯笼被风扯得摇晃,火光在林风脸上忽明忽暗。

他站在石阶下,望着茶楼二层那盏半明半灭的灯——那是柳如烟的线人标记,此刻灯芯被压得极低,像团将熄的鬼火。

"林大人!"身后传来巡城营张统领的低喝。

三十骑从巷口转出,马蹄裹着布,只余细碎的闷响。

张统领的刀在腰间撞出轻响,"末将带人守住前后门,您只管进去。"

林风点头,指尖摸了摸耳后那点迷香。

茶楼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个獐头鼠目的伙计,见是他,喉结滚了滚:"客官......"

"找你们掌柜的。"林风跨进门,靴底碾碎了片茶渣。

二楼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混着粗哑的骂:"娘的,那账本藏哪儿了?

给老子翻!"

他的瞳孔骤然缩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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