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只有地位最低的三班衙役家眷,才会屈就商贾之下。
守城门的李公差,属于壮班衙役,身份位列于民,已然算好的了。
皂班和快班甚至归为“贱民”,一人应役,子孙三代不得参加科考。
是以,在月俸之余,在差事上想方设法捞油水,几乎是不成文的规矩。
长此以往,待人接物更多看的是,是否有利可图。
“先别给小草相看了,明儿带她去绣坊瞧瞧,若真能成,兴许能找到更好的人家。”皂班衙役田公差,右腿支在长凳上,夹了一筷子下酒菜入口,对着身旁妇人道。
妇人笑容一敛。“真要让小草去绣坊抛头露面啊?万一坏了名声,可如何是好?小草的年岁也大了,再拖下去可就晚了。”
“绣坊都过了县令夫人的眼,还能差了?她才十六,没多大,你当初嫁我的时候都二十了,我也没嫌你年纪大。”田公差灌了口长女打回来的酒,喟叹了一声。
话糙理不糙,但妇人几乎要把指甲掰断,这是当丈夫的人能说出口的话吗?要真不嫌弃,这会还能当着儿女面讲?
她是续弦,田小草是男人与先前早死的那位生的女儿。
过门前,她就知道对方有个小丫头片子,因着不记事,起初也想着待她如自个亲生的般,可后来生了一女一儿,心不可避免得偏了。
日子本就不算好过,越看她越不顺眼,不是没有想过使点手段,可架不住她没了娘,还有外祖一家时不时走动。
一晃十来年过去了,终于到了可以名正言顺将继女嫁出去,一家四口过安生日子的时候。
年初娘家侄子没了媳妇,求到了她跟前,想讨嫩生生的田小草,做三个孩子的后娘亲上加亲,好不容易旁敲侧击让男人松了口,突然又出了这档子事,妇人险些维持不住一贯柔顺的面目。“行吧。”
二人口中的田小草,在一墙之隔的灶间听着,悄悄松了口气。
要不是暗戳戳表示入了百家绣坊得了月银,以后可以多多孝敬爹了,她怕是真得给人当续弦去,想想就呕得慌。
现在就盼着,真能成。
翌日。
田小草拾掇了一番,换上了平日舍不得穿的衣裳,顶着后娘的冷眼,跟在她身后往东街尾的百家绣坊去。
来到门前,两人站定,不太敢进。
姚芸像是知晓她们的顾虑,直接出来迎,问明来意后便让两人跟着入内。
外面看着气派唬人,里面啥都没置办,就这门头还是紧急赶制的,实在是忙不过来。
空有绣掌头衔的姚芸,比谁都想快些招揽人手。
让田小草绣了几针后,当即拍板要人。
“真、真要了?”妇人惊讶,这么草率的吗?她这继女的缝补手艺都是自个摸索的,还真说不上好。
姚芸一脸认真道:“自然。”东家说来人就要,到百截止,她已经提高了门槛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