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将手里的报纸放下,配合着将桌上其他物品挪到一边。
明理看了眼,是一盘韭菜花炒鸡蛋、一盘红烧排骨。
“来了。”卫生间也出来一个青年男人,看着二十出头,一派青春盛意。他将湿手往门边挂着的毛巾擦了擦,搬了个凳子坐在了茶几另一侧。
“我和keven出国旅行堪称圆满!这一趟,我们从巴黎卢浮宫的艺术瑰宝启程,乘火车穿越瑞士少女峰的冰雪童话,漫步佛罗伦萨文艺复兴的穹顶之下,品尝托斯卡纳的橄榄油与葡萄酒,再乘船抵达希腊圣托里尼的蓝白教堂,最后在伊斯坦布尔的香料集市与亚欧海峡的落日中,编织了一场横跨西欧至地中海的史诗级文化盛宴。”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青年男人脸上挂着笑意,继续道:“这是给您老两口的礼物。”
他从茶几下方的双肩包掏出一堆东西,一一摆在桌上空处。
“这是伊斯坦布尔手工铜咖啡壶,您瞧,红铜壶身錾刻着奥斯曼帝国的藤蔓花纹。这是圣托里尼火山岩茶漏,爱琴海火山喷发造就的多孔黑石,雕琢成船帆形状。当滚烫的红茶流过蜂窝状孔洞,会携带微量矿物质,在杯中可以嗅闻到熔岩漫入海水的硫磺气息!”
“瞧这孩子,绝对是跟了你的”,妇人慈爱地摇了摇头,转身又去厨房端菜了。
说到自己心头所好之物,青年眼神发量,把咖啡壶和茶漏放在一边,又继续从包里往外掏东西。“这是托斯卡纳松露盐罐,我和keven亲手在林子里搜集后磨碎的。”说到这里,他略带胡茬的脸颊弯起羞涩的弧度,“还有这个,瑞士山谷牧铃,是阿尔卑斯牛群脖颈悬挂的铸铁铃铛,表面覆着经年青苔锈迹。摇晃时清脆的叮当声,能让人瞬间置身于晨雾缭绕的草甸,听见融雪汇成溪流的潺潺。”
“这是拜占庭星空圣龛——紫檀木雕凿的微型穹顶内,镶嵌着拜占庭金币熔铸的星子,裂缝处渗出沉睡了五个世纪的乳香脂。手持火焰剑的天使长米迦勒双翼渐变成鸽灰色,正俯视着一粒骆驼骨材质的骷髅。”
明理身长脖子端详。
这不就是她一直拿着的神龛!
不过眼下看过去,所谓的拜占庭星空圣龛里面,却并没有天使长米迦勒,而是空空如也。和她拿到的状态一模一样,只不过看起来新了很多。
如果她拿到的是半新不旧,这件就是99新。
青年兴致勃勃地介绍着,如数家珍,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男人的脸已黑成碳色。
“荀米乐,你还和那个洋鬼子在一起?”男人克制着情绪,“不是说好了旅行完就回来结婚吗?你让杨佳怎么想?你让你杨叔叔怎么想!”
叫荀米乐的青年依旧笑着,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只是嘴角勉强上扬,笑容像面具一样挂在脸上:“爸,这都什么年代了。现在讲的是纯爱,不是跟配种一样一定要男配女,公配母!”他试图解释,心中那股无助感愈发强烈。
被顶撞的男人脸庞上酝酿着更大的风暴,脸色青黑,静静地看着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