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嘴唇上还有水渍, 谢夭沉沉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伸手触及他嘴唇, 心疼道:“怎么烧成这样。”
李长安忽然抬眼, 抓住谢夭手腕,脸侧在他手心蹭了蹭, 忽然涌起了满腹的委屈,不甚清醒道:“师父, 你说的地方,我都去过了……不好看。”
“嗯……我知道。”谢夭低声哄他,“师父不该骗你,其实我也没去过。”
“师父,青竹居侧屋还是很湿。”李长安又道。
青竹居侧屋本就不适合住人,但李长安还是执拗地搬了进去,这些年从未说过半句“不好”,如今见了人,忽然就忍不住了。谢夭听得更心疼了。
李长安人生前几年本就过得极苦,父母早亡,被人当作克星避之不及,又特别容易生病。谢夭把他带回山庄,本来是想他在锦绣花丛中长大的。
如今愿望落了个空。
李长安慢慢地把这些年的遭遇说了个遍,包括宋明赫如何,怀竹月如何,归云山庄又如何,很多时候前言不搭后语,就像是好不容易抓住了人,要把那些错失的,都通通讲回来。
谢夭安静地听着,目光却一直落在李长安脸上。
李长安没讲一句话,都要加一句师父。他清醒时从来不叫谢白衣师父的。
谢夭忍不住勾着唇角笑。
安静了一会儿,李长安在一片迷惘中想起来自己所处何时何地,之前又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李长安又愣了一会儿,眼泪又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谢夭连忙道:“怎么了?”
任谁都能听出这一句的关切与焦急,李长安抓着他胳膊,道:“师父,小师姑不在了。”
无论如何,小师妹的死还是由他所起,谢夭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更何况,他这个身份,他配吗?谢夭只是安慰似的抓住李长安的手,不由得闭了一下眼睛。
“师父,为什么,为什么我在意的在意我的,都没有一个好结局……”李长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救命稻草,又自嘲笑道:“我父母是,你是,小师姑也是,我是不是天生不祥?”
李长安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天生煞星的命,不然不至于挨谁谁死,连盆花花草草都养不活。
想来,李长安后来性格冷淡,也是把天生煞星这一句听进去了,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谢夭深吸一口气,捧起他的脸,道:“你不是。你听见了吗?”
李长安怔着,望着他眼睛,许久才点点头。
谢夭道:“重复一遍。”
李长安却看着他眼睛,忽然道:“师父,我好想你。”
谢夭心尖一颤,垂下眸子,偏过头道:“不是这句。”
李长安反应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是。”
李长安刚才的泪痕还没干,说起怀竹月又流下泪来,脸上已然一片乱七八糟,因为发烧而微微发红的脸颊,还挂在脸上的泪珠,谢夭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俯身上去,噙住他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