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上又飞出一人,更加轻巧,他焦急地搀扶过路隐白,嘴巴像堵不住口的黄河之水,边说着边上了观客楼,直到屁股坐下来了,他还在说。
路隐白盯着道上那冒着黑烟的灯笼残骨,一刻不离。
“我看,他刚刚看出我教你的那招——残月斩了。不过你还算有点脑子,两套剑法变换行云流水。你后面那招唰唰唰是…好像是你路家绝剑——探月行!莫非……你是记起来了?”
酒桌上,路隐白还在想着刚刚那黑衣人是谁,那身法,从未见过,却抬头瞧着对面那个两鬓轻垂,发束银冠,滔滔不绝的妖艳男子,不禁笑出了声。
“我说你笑什么,我说的话很好笑吗?还有,我刚刚注意到一个人。”
程双故作高深,企图勾起他的注意。
“哦,什么人?”
这方法确实奏效,刚刚还在笑着的人马上收敛了笑容,微微眯眼,等着他回话。
“那个暗器。”
对!
“那个暗器,是从你左边有个女子那使出的,而且,和那火灯笼发出的方向大致不差。那女子穿得挺普通的,看那衣裳,还像是有钱人家,但是那头顶上素净得很,发髻上只插着一根银钗,这京城中的官宦富贾之女太多了,我可数不过来。不过,有些本领的,倒没有几个。”
程双喝了口茶,悠哉地放下茶杯,两手一摊,又接着说:“你为何要去典狱司做事?难道是继承你父亲衣钵?可是这差事实在是不合适你啊。”
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悠悠地品着茶,沉默了一会。
他直到现在还觉得这场转世是个梦。
是他临死前的想入非非。
现如今,国号祈宁,离他死去的那天已经过了一百多年。
他要翻案,他要扒下苏府靠着平反得来的名声,他也要杀人,那些伸了脏手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就算是梦,他也要做个美梦。
程双,是他前世的副将,如今是翊宸卫掌卫程凝之子。
他如今十五岁,准确来说,他刚来这副身躯上一年,而这副身躯是积年病体,真是限制了他的发挥。
最不能让他接受的就是他的亲妹妹——路明霏,是前世杀死他心上人雪儿的凶手。
这一年来,路诀还在为他寻遍天下名医,却都只得到一个答复——“公子天生羸弱,是命运使然”。
路诀不信命,他动用关系为他争取到典狱司掌司一职,他有私心。
这不,今日刚刚到典狱司任职,出了大门,就被一支穿云箭差点射中,那箭尖,扎着的就是程双口中的那张字条。
“喂!我问你呢,又装哑巴!”
程双瞪着一双迷惑的小眼盯着他,半天不见他的回答,不知道又神游去何处了。
路隐白尴尬地咳了两声,“好玩啊”,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三个字,拿起茶杯又自顾自品了起来,茶已经凉了。
听到这番回答,程双的白眼已经翻上了天,如今的路隐白,是越来越刁钻了,心眼子八百个,一点都不老实,跟他记忆中运筹帷幄的大将军一点都不像。
他暗地里怀疑了无数次,是不是自己找错人了。
路隐白道:“你来这里这么久,有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封密信明明被我们截下,他们又捏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证据?”
程双拂袖坐下,头歪向一侧,品了一口茶,眼神却很深邃,不可捉摸:
“那封密信,我们也觉得蹊跷,我们四人亲眼看着你放入锦盒,不可能有假。等我回头,去打听打听。”
“回府了!”
天色将晚。
街上没有一个人行走,她仍然一无所获,只有一个更夫瞧着锣每家每户地穿梭。
佩儿早已累得不成样子,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反正没人看见。
“我说小姐,不要再追了,那个女囚又跟你没有关系,我说咱们看热闹不用看到这份上吧!”
寒冬的夜晚,更添了几分钻心的凉意。辛无影却见她累得热汗淋漓。
“佩儿,对不住。”
“回吧回吧,看来今夜,追不到了,哎,可惜了我那坛子黄酒了。”
辛无影摆摆手,不好意思地笑着,眼尾却分明夹杂着一丝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