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海气(1 / 2)

喜贵的故事讲罢,那一锅烟丝也正好燃尽了。

他熟练地将烟袋锅子在厚实的千层底布鞋鞋帮上磕干净,抖落最后一点残灰。

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根植于经验的沉稳,用他那浓重的胶东腔调,对着舱内听得出神的众人说道:

“所以呀,呐(你们)根本不用害怕!咱屁股底下坐的这铁家伙,”他拍了拍身下震动的舱壁,“隔得老远就‘突突突突’地响个不停,动静比敲生铁大十倍还不止,这响动,别说是‘秃顶子老海’了,就算是海里那巨大的鲸鲵水族,听了也得绕道走,躲都躲不及,它们哪里还敢来惹特(招惹)咱们?安心把心放肚子里头吧。”

众人先前只知这东西狰狞畏光,凶残异常,哪曾想这丑陋怪物背后,竟还藏着这么一段令人脊背发凉的陈年旧事,一时间,舱内只剩下轮机单调的轰鸣,众人听得入了神,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连呼吸都放轻了,仿佛那故事里的怨魂就贴在冰冷的船舱外壁。

“妈的妈操他姥姥了!”死寂中,老八猛地一拍大腿,声音炸雷般在舱里响起。他脸涨得通红,唾沫星子飞溅:“这死玩意儿怎么这么不要脸?嗯?!都他妈是见不得光的野种了,不赶紧找棵歪脖子树吊死,一了百了,还敢他娘的到处为非作歹,祸害好人?也他娘的不嫌寒碜!”他越说越气,拳头攥得骨节发白,“别让八爷我再遇着!要不然,管它是什么和尚秃瓢,非得给丫把作孽的根儿彻底铲了不可,看它还怎么下崽儿害人!”

我被老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惊得心头一跳,船舱都仿佛跟着他那一巴掌震了震。

赶忙按住他青筋暴起的胳膊:“哎哟我的八爷,您消消火,消消火……野种那也是人家的‘种’,你跟着着的哪门子急?再者说了,要是真像孙大哥说的那样,人家躲着咱们这突突响的铁壳船走,不来主动找麻烦,那已经是烧了高香了,咱们这趟出来是救人寻宝,本来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再去主动招惹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祟东西?”

老八被我这一拦,也觉方才有些失态,那股子冲顶的怒气泄了大半。他抬手摸了摸后脑,声音闷闷地道:“嗨!我……我这不也是气不过嘛,替咱们天底下那些靠海吃饭的老乡鸣个不平,好家伙,这边儿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风里来浪里去,豁出命去劈波斩浪,就为了挣回那点子养家糊口的嚼谷,勉强糊个口。可那边倒好,”他重重地啐了一口,“成了胖子的裤腰带——稀松。他妈的想怎么祸害就怎么祸害,这他妈上哪儿说理去?本来那对狗男女死了也就死了,一了百了。这可倒好,还留下这么个断不了根的祸害,这不是骑在老实人脖子上拉屎吗?忒憋屈得慌了……”

我还未来得及再劝,一旁的喜贵先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浸满了无奈和沉重,仿佛承载着渔村几代人的愁苦。

他接过话头,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疲惫:“谁说不是呢,八兄弟这话在理。这些年,被这东西闹腾的,十里八乡没一个地方能安生。海里刚消停了没多少年,这玩意儿又开始在夜里上岸伤人。起初,各乡各里都以为那些走夜路失踪的人,是让山里的什么猛禽抓了去,不知道飞到了何处,或是被什么不干净的‘脏东西’给迷走勾了魂儿。哪曾想啊,闹了半天,根子竟出在这‘秃顶子老海’身上,是这东西搅得沿海不得安生。”他愁苦地皱紧了眉头,深刻的纹路如同被海风蚀刻,“这可怎么弄?谁也不能走个夜路,还成天背着两块死沉死沉的生铁防身啊,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哎。”

舱内再次陷入沉默,轮机声单调地填满每一寸空间,一股委屈无处可诉的压抑感也悄然回流。

我略微沉吟,眼神逐一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舷窗外翻滚的墨色海水上。

我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轮机声:“这些传说捕风捉影,当故事听的话虽然引人入胜,但依我看,传说的根由,未必真如故事里那般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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