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直线。
抢救室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除颤器充电时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嗡鸣和心电监护仪那持续不断、如同丧钟般的长鸣。
冰冷的绝望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几个年轻的护士脸色煞白,拿着电极板的手都在发抖。
张道特死死盯着那条直线,嘴唇翕动着,他想再试试。作为医生,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两次高能量除颤无效……生还的希望几乎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张……张主任……”一个年轻医生声音发颤。
张道特猛地回过神,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几乎是吼出来的:“强心针!多巴胺!快!持续静推!气管插管!准备心肺复苏!不能停!快!”
抢救室的门,在苏念之背靠的墙壁对面,紧紧关闭着,隔绝了里面的生死时速。但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却无法隔绝苏念之紧绷的心。
当顾清逸的心脏在除颤器电流下毫无反应、彻底停跳的瞬间——
背靠着冰冷墙壁的苏念之,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击中!
她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瞳孔深处,一抹骇人的碧色光芒如同被点燃的鬼火,一闪而逝!唇齿间,一股浓郁的铁锈腥甜味猛地涌上!她死死咬住牙关,强行将那口翻涌的血气咽了回去,喉间一片灼痛。
手术台上那具身体里,在强大电流的刺激和生命垂危的绝境下,被彻底激怒了!它不再满足于悄无声息的寄生和汲取,而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暴戾!混乱而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念,如同无数烧红的毒针,顺着苏念之维持的守护灵力,狠狠反噬过来!同时,它自身的吸力骤然倍增,如同一个唤醒冬眠中的野兽,贪婪地、疯狂地吞噬着顾清逸体内最后残存的那点生机之火!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死寂的直线,就是它疯狂肆虐的证明!现代医学的强心针和电击,非但没能唤醒心脏,反而成了催化这阴毒蛊虫的毒药,加速了死亡的进程!
“噗……”一声极其压抑的痛苦闷哼从苏念之紧咬的唇齿间溢出。她搭在膝盖上的手,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疯狂冲击着她的精神防线。
腕间的翡翠镯子光华大盛!温润的碧色光芒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流转起来,拼命对抗着那来自蛊虫的疯狂反噬,并死死护住顾清逸心脉深处那一点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的生命本源。
但这护持,如同在惊涛骇浪的海面守护一盏微弱的烛火,艰难无比,代价巨大。苏念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走廊地砖上。
“苏顾问!你怎么了?”一直守在旁边的张源发现了她的异常,焦急地低声询问。
苏念之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她所有的意志和力量,都集中在那场跨越生死、隔着冰冷墙壁与噬魂蛊进行的无声厮杀上。
抢救室内,绝望的气氛几乎凝固。
“张主任……血压测不到了……”
“瞳孔开始散大……”
“还要继续吗?”一个护士的声音带着委婉。
张道特死死盯着顾清逸毫无起色苍白的脸,看着监护仪上那条笔直的死亡线,握着除颤器手柄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行医多年的经验和理智都在告诉他,该停下了。两次高能量除颤无效,强心针毫无反应,血压消失,瞳孔散大……生还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他张了张嘴,那句宣告死亡的话却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怎么也吐不出来。担架上那张年轻的脸,还有那个站在门外,脸上带着血痕、眼神沉静得可怕的女人……都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就在这时——
“嘀…嘀…嘀…”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幻觉般的声音,极其突兀地在死寂的抢救室里响起!
所有人都猛地一僵!
目光齐刷刷地、难以置信地聚焦在监护仪的屏幕上——
那条笔直的、代表死亡的绿色线条,极其微弱地、极其艰难地……向上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下!
虽然微弱,虽然缓慢,虽然随时可能再次消失……但它,确确实实,重新开始了搏动!
“有心跳了!有心跳了!”一个护士带着激动的惊呼声打破了死寂!
“血压!快测血压!”
“60/40!回升了!”
“血氧!85%!还在升!”
奇迹?不!是那个镯子的力量!
冰冷的走廊里,苏念之极其艰难地抬起一只手,用袖子狠狠擦去唇边再次渗出的、带着蛊虫反噬气息的暗红血丝。在她的世界观里,无论是佛教还是道家,哪怕基督教,在生命面前都要以生命为天,之后才说这些人们常说的‘封建迷信’。我们是要相信科学,但有的时候爱比任何力量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