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汉王府的气氛有点诡异。
洛珩像个陀螺,天天跟李忠还有几个信得过的老兵关在偏房里,捣鼓那些硫磺、硝石、狼毒草,熬制金汁,削竹签淬毒,还画了一大堆只有他们自己看得懂的符号图纸。
洛烬呢?
他心疼钱心疼得肝儿颤,天天在书房里唉声叹气,抱着个空匣子当宝贝。
一会儿算着二十万两能买多少只烧鸡,一会儿又幻想自己立了大功被册封,赏赐金山银山……表情变幻莫测,像个神经病。
吃饭的时候是主要笑点。
洛烬看着桌上又是清汤寡水,筷子一摔:“李忠!本王嘴里又淡出鸟了!去买只烧鸡!要最大最肥的!”
李忠面瘫脸:“王爷,账上……只剩三钱银子了,买鸡腿都不够。”
洛烬:“……”
他幽怨地看向旁边安静啃着粗面馍馍的洛珩。
洛珩头也不抬:“父王,忍忍。等立了功,烧鸡管够。”
洛烬悲愤:“小崽子!你拿我的棺材本去搏前程,现在连只烧鸡都不给我吃!没良心啊!”
洛珩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个小油纸包,推过去:“喏,昨晚试做毒烟引火物,剩了点边角料烤的馍片,加了点盐和野花椒粉,凑合垫吧。”
洛烬狐疑地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嘿!有点意思!香!”
立刻忘了烧鸡,专心对付起烤馍片来。
还有一次,洛烬偷偷摸摸想溜出去赌两把翻本,被洛珩堵在门口。
洛珩:“父王去哪儿?”
洛烬眼神飘忽:“啊……那个……去……去书局!买几本圣贤书!陶冶下情操!”
洛珩面无表情,指了指他袖口不小心沾上的一点金钩赌坊特制金粉:“父王,您这情操,挺费钱的。棺材本都没了,拿什么陶冶?”
洛烬老脸一红,恼羞成怒:“本王乐意!你管得着吗!”
骂骂咧咧地转身回屋了,赌瘾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最惊险的是有天下午,宫里突然来了个小太监传口谕,说陛下召汉王殿下即刻入宫议事。
洛烬当时刚沐浴完,头发还湿着,正烦躁地扯着裹胸布,一听靖武帝召见,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穿那身半旧亲王袍子,裹胸布怎么也缠不好,急得满头大汗。
洛珩正好进来撞见,二话不说,上前帮她快速整理好衣服,又三两下帮她束好发髻,戴上玉冠,动作麻利得让洛烬都忘了害羞。
临走前,洛珩低声叮嘱:“父王,记住,您是汉王洛烬,颓废、糊涂、一问三不知。”
洛烬深吸一口气,努力板起那张漂亮脸蛋,耷拉下眼皮,拖着步子,一步三晃地跟着小太监走了。
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直呼“伴君如伴虎,吓死老子了”,但眼神里对洛珩那点小嫌弃,似乎少了点,多了点……依赖?
就在这种既紧张又有点莫名搞笑的氛围中,七天时间,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第七天,深夜。
子时将近。
汉王府后院,洛珩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腰间挂着晋王府的调兵信物。
洛烬也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旧衣,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还带着点熬夜的憔悴和……尿急?
“小崽子……真……真能行?老六那边……不会掉链子吧?”
洛烬声音有点发颤,手心里全是汗。
二十万两啊!还有他下半辈子的指望,全押在这上面了!
洛珩检查着随身带的几样小东西,火折子、简易地图、一小包特制引火物,语气沉稳:“父王,信我。成败,在此一举。走吧。”
两人带着几个同样黑衣黑裤、沉默精悍的护卫,如同鬼魅般融入了浓浓的夜色,朝着京畿卫戍营西偏门的方向疾行。
卫戍营西偏门,黑灯瞎火,静得吓人。
洛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里把满天神佛都拜了一遍:老六啊老六,你可千万别坑爹啊!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几声有节奏的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