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桌位于厅堂正中央,铺着暗红色绣金桌布,二十余张高背椅环绕而立。
张伯钧端坐主位,略微泛白的鬓角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威严。他的右侧坐着一袭白色西装的张念曦,看向曦和的眼神始终带着一丝挑衅;而左侧的座位空着,显然是留给曦和的。
"大少爷真是好威风啊,"一个尖细的女声刺破空气,"第一次参加集团宴会就踢出去一个企业高管,再过一阵子,恐怕家族人人自危咯。"
赵知仪坐在张念曦身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轻敲高脚杯,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她今天特意选了件酒红色的礼服,衬得皮肤苍白如纸,一双杏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曦和还未回应,张伯钧突然一掌拍在桌面上,震得餐具叮当作响。
"少说两句!"
赵知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抿了抿鲜红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却终究没再出声。只是那目光如刀般剜向曦和,仿佛要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曦和恍若未觉,从容地在空位上落座。
"各位,"张伯钧站起身,举起酒杯,
"集团的企业蒸蒸日上,少不了大家平日的辛苦,这一杯,我敬大家。"
他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继续说道:
"今天,我还想宣布一件事。"
他目光扫过在座每一位家族成员,
"曦和是时候该接手掌管家里的部分企业了。他本身也是金融专业的高材生,大家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主桌上的气氛骤然凝固。二十余位张家嫡系成员面面相觑,无人表态。他们大多是中年以上的年纪,面容或富态或精瘦,却都带着久经商场的世故神情。曦和注意到几个年长者交换着眼色,也明白他们如今虽不再站队于赵知仪,但也不想交出手中产业的掌控权。
"大家当然没什么意见,"赵知仪再次开口,"只是家族的产业都是在座各位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若是让庸才给玩败了,就太可惜咯。"
她刻意在"庸才"二字上加重语气,眼睛却盯着张伯钧,观察他的反应。
张伯钧眉头皱得更紧,目光转向曦和。出乎他意料的是,曦和似乎对这场针对他的质疑毫不在意,修长的手指正灵活地操纵着筷子,从各个盘子里夹起菜肴,源源不断地放进璃儿面前的小碗里。
"曦和,"张伯钧不得不点名问道,"你是什么想法?"
筷子停在半空,曦和抬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现在对经商还真没什么兴趣了,"他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天气,"但是我妈和我老婆倒是可以做一做。老张,我妈的经商能力你应该放心吧?"
张伯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缓缓点头。他知道前妻戴妮在经商方面确实有着过人的天赋。
"不行!"赵知仪猛地站起,酒杯被她碰倒,红酒在白色桌布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红。
"戴妮虽然是你妈,可她跟伯钧已没有关系了,让外人接手家族企业,像话吗?"
曦和眯起眼睛,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说:
"那我接手,外聘她们来管理企业,这应该合规矩吧?"
"合规矩!"赵知仪迅速接话,大脑飞速运转。她转向张伯钧,语气突然变得柔和而忧虑,
"老爷,我知道你想立曦和做家主继承人。立长不立嫡,这规矩我懂。但曦和他肩上毕竟担着国家的任务,恐怕精力有限啊。"
她环视四周,声音提高,
"你说家人们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要是在他手上败掉了,岂不寒了大家的心,以后他们能服他做家主吗?"
这番话确实戳中了在座许多人的心思。几位年长的家族成员开始低声交谈,不时摇头。曦和注意到张念曦偷偷瞥了自己一眼,眼中竟带着一丝嘲讽。
张伯钧陷入沉思,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叩。曦和却突然笑了,那笑声清脆却莫名让人脊背发凉。
"夫人说的对,"他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低声交谈的长者们瞬间安静下来,曦和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如果我接管的企业在三个月内,市值增长100%,盈利增长200%,且成为行业的独角兽,就算我赢。"
一阵压抑的笑声在席间蔓延。这个目标在任何人听来都荒谬至极——张家几乎所有产业都已进入平稳期,市场饱和,竞争激烈。三个月内实现如此增长?简直是痴人说梦。
赵知仪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那赌注是什么?"她迫不及待地问。
曦和直起身,灯光重新照亮他的脸庞。
"如果我输了,从此以后我一家四口与张家再无任何瓜葛,永远淡出张家任何人的视野。"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眼神凌厉如刀,"但若是我赢了,张家包含了赵家持股的所有企业,都要交由我直接掌管!"
张念曦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因为这些包含了赵家股份的产业,几乎全部在他手下。不过当他想起曦和刚刚的赌约,也淡然一笑,在他眼中张曦和在经营企业方面根本就是个白痴。
"曦和!"张伯钧眉心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沉声道:"此事要慎重!"
曦和却只是耸了耸肩,满脸不在意道:"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不打这个赌。"
父子隔空对视,曦和眼中那份笃定和自信,让张伯钧想起了三十年前的戴妮——同样在看似不可能的商战中屡屡创下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