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能地挣了下,却被箍得更紧。
“我真是疯了,为什么还会相信你……”低哑的声音埋在她耳边,“同样的错误,到底要犯多少遍……”
窒息感愈发明显。
任知昭推不开他,只听他一遍遍低唤她的名字:“昭昭……昭昭……
你就不能……让我省心一天吗……”
任子铮终于松了点力道,抬手卡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眼神对上。
“我不求你做什么,只要你好好吃饭,睡觉,休息,玩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她瞪着他,胸口起伏。
这话听着近乎荒谬,一时间分不清是爱还是疯。
“好好待在家里,等我回来,就那么难吗?”
“等你回来,然后呢?继续给你当小猫小狗吗?”
任知昭叹了口气,语气缓了些,“你不用再瞒着我了,网上的事,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但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你就是这么脆弱!”
一声厉喝,几乎是吼出来的,让任知昭一下子怔住。
“你从小就是这样极端。”
任子铮看着她,声音低下来,却更狠,“爸妈婚宴第二天,你趁家里没人,把剩下的葡萄酒差点全喝了。是我!那天球队临时放假回家早,才发现了你,你忘了吗?
你小学毕业那个暑假,以为妈怀孕了,一句话没说就离家出走。爸妈,警察,我,找了你一整晚。是我!找到了你,躲在桥洞里,脏兮兮的都快脱水了,你忘了吗?”
他停了几秒,呼吸乱了,
“……昭昭,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会再赌了?我还要再看你伤害自己几次?我难道还要再看你进一次医院吗?”
任子铮说完,眼里已泛起一丝红。
任知昭一动不动看着他,记忆被硬生生撬开,露出底下的伤痕。
是,她从小就是个与自毁如影随形的孩子。高中之后只是更彻底了,但她确实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自毁的冲动。
她从小小的身躯里生出利刺,闯入他同样小小的生命。从那天起,或许他就再没真正安稳过——因为他被迫见证她的一步步失控,因为她有一天可能会彻底消失。
可人是会变的,不是吗?
她难道不被允许成长吗?
“……是,我承认,我有时候是很冲动,敏感,情绪化……可能搞创作的人就是这样吧,不是都说‘痛苦是艺术的温床’嘛。”
任知昭轻笑了一下,看他的眼神软下来,
“你应该也知道,我写的歌火了,TikTok上已经成了热门原声,现在有不少厂牌和公司来联系我……我已经能把痛苦转化为动力了,所有那些恶意,我都能用上,我不怕的。这和小时候家里那些鸡飞狗跳不一样,这是我自己选的,是我必须走的路。”
她耸耸肩,语气轻松,却没有退让,
“这件事,我不需要你保护我,你也没法保护我,除非你一辈子把我关起来,不让我签公司,不让我发作品。”
本是半句调侃。
可任子铮看着她,没说话。
任知昭在他的目光里看到了异样的冷。那种冷,令人窒息,令人醒悟。
“……你真的是这么打算的。”
“昭昭,我会给你你需要的一切。”
他终于开口,无比的温柔,
“Studio,设备,乐队,资金……你只需要做最纯粹的,让你开心的音乐,其他的,你都不需要操心。从此以后,没有人能再伤害你。”
“你要断送我的事业。”
一字一顿,任知昭吐出这句冰冷的,她不敢相信的事实。
她终于明白了任子铮口中反复提起的“养”是什么意思。
他要把她变成一只剪了羽的夜莺。
“你不让我上网,不只是怕我看到恶评……你是想让我拖着不回那些工作邀约,把机会慢慢拖没……对吧?”
“昭昭——”
“你别——”任知昭退后半步,“你先告诉我,你刚才……你为什么能那么精确地找到我的位置?”
任子铮沉默。
她声音发紧:“你给我手机里装了定位,是不是?”
“那是为了你的安全。”
前所未有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任知昭意识到,如果那晚,她没有翻出她的手机……
在未来的某一天,她的作品化为网络热潮中的一具枯骸,她的生活重归平庸时,任子铮会把手机还给她,她会继续用它,浑然不知,那上面装了定位,甚至更多。监听?监控?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他已经彻底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