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小木屋厚重的木门,将肆虐的风雪隔绝在外,温暖的空气夹杂着木柴燃烧的香气扑面而来,如同天堂的召唤。安比冈斯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壁炉边厚厚的毛毯上,沉重的背包“咚”地一声滑落在地。她连脱掉厚重羽绒服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整个人瘫软下来,像一滩融化的雪水。脸颊冻得通红,睫毛上结着白霜,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肺部如同被冰冷的砂纸摩擦过。琥珀色的眼眸里,上午发现疑似星光草的狂喜光芒早已被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取代,只剩下映着壁炉火光的微弱闪烁。
波比立刻端来一大杯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草药香气的热饮。安比冈斯感激地接过,滚烫的温度透过杯子传递到冰冷僵硬的手指上,让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她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感觉一股暖流从喉咙蔓延至四肢百骸,冻僵的身体才一点点找回知觉。然而,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却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靠在温暖的壁炉砖墙上,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窗外,暴风雪彻底爆发了。狂风不再是呼啸,而是如同无数头被激怒的巨兽在疯狂地撞击、撕扯着木屋,密集的雪片被狂风卷成白色的怒涛,狠狠拍打在墙壁和窗户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砰砰”声,仿佛随时要将这小小的庇护所彻底吞噬。木屋在狂风中微微颤抖,屋顶的梁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天色昏暗如同深夜,能见度几乎为零,只有壁炉里跳跃的火焰成为这白色地狱中唯一的光源和热源,顽强地抵抗着无孔不入的寒意。
斯内普脱下厚重的深色旅行斗篷,沉默地走到窗边。深不见底的黑眸凝视着窗外那片混沌的白色地狱,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紧抿的薄唇和绷紧的下颌线显示着他内心的凝重。他无声地抬起魔杖,对着门窗的方向快速挥动了几下,加固了木屋的防护咒语。卡尔森则沉默而高效地忙碌着:检查门窗的牢固程度,确保所有缝隙都被封堵;清点储备的食物和燃料;为壁炉添上足够燃烧很久的粗壮木柴。波比在厨房里忙碌,准备着更丰盛的热食。
安比冈斯蜷缩在毯子里,身体像散了架一样。上午跋涉的艰难、遭遇雪怪的惊魂、发现星光草的激动、以及顶着暴风雪返回的挣扎……所有的情绪和体力消耗在此刻叠加爆发。她只想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但怀里那本记载着重大发现的日记本和口袋里的相机,像两块烙铁般提醒着她。她强撑着沉重的眼皮,摸索着拿出日记本和相机。
她没有精力去仔细研究照片,也没有力气去尝试那些复杂的探测咒语。她只是将相机小心地放在毯子上,然后翻开日记本,借着壁炉跳跃的火光,手指有些僵硬地抚摸着今天新记录下的文字。目光停留在关于那处冰缝、那几株散发着微弱星辉的冰晶植物的描述上。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那是疲惫深处依旧不肯熄灭的好奇与喜悦。她低声喃喃,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冰晶……星辉……背风……岩石……”像是在重温一个珍贵的梦境。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边那个沉默的黑影。斯内普依旧站在那里,如同一尊融入黑暗的雕像,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惨白闪电映亮他蜡黄而冷硬的侧脸。安比冈斯很想走过去,指着日记本上的记录,问问他关于那星辉流动的规律,或者那魔力波动的性质……但她实在没有力气了。而且,她能感觉到斯内普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比窗外的暴风雪更令人望而却步。
她只是抱着日记本,在毯子上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让自己离壁炉更近些,也……离窗边那个方向更近一点。她假装专注地看着日记本,但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自觉地瞟向斯内普。看着他沉默的背影,看着他偶尔极其轻微地挥动魔杖加固防护,看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映着窗外肆虐的白色风暴……仅仅是待在他附近,即使隔着冰冷的沉默,也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她不需要刻意刷存在感,这种疲惫下的、自然而然的靠近,就是她此刻最真实的渴望。
卡尔森检查完储备,走到斯内普身边,用低沉沙哑的声音简短汇报:“储备充足。燃料足够支撑三天。食物和水没问题。”斯内普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目光依旧锁定窗外。
安比冈斯看着他们,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日记本,一个念头闪过:教授他……是不是也在想着那个冰缝里的星辉?他带来的那本古老笔记里,会不会有更详细的记载?这个念头让她精神微微一振,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挤了出来。
深夜。
壁炉里的火焰燃烧得依然旺盛,发出噼啪的轻响,驱散着木屋角落的寒意。狂风依旧在屋外咆哮,但木屋在咒语的加固下,显得稳固了许多。波比已经休息了。卡尔森也回到了自己的小隔间。
安比冈斯裹着厚厚的毯子,在壁炉边沉沉睡去。怀里还紧紧抱着那本日记本,脸颊枕在柔软的毛皮上,眉头在睡梦中微微蹙着,似乎梦到了白天的风雪或雪怪。长时间的疲惫让她睡得很沉,毯子的一角滑落下来,露出小半个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