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地奇球场上空的喧嚣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掐灭,瞬间被沉重黏稠的寂静取代。德拉科·马尔福被小心翼翼抬上担架时发出的压抑痛哼,是这死寂里唯一刺耳的声响。他惯常的傲慢荡然无存,淡金色的头发被冷汗浸透,狼狈地贴在惨白如纸的额角。左臂扭曲成一个令人心悸的角度,软塌塌地垂着,每一次微小的颠簸都让他牙关紧咬,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混乱中,安比冈斯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教师席。斯内普教授站在那里,黑袍笔挺,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不见底的琥珀色眼眸冷冷地注视着场中的混乱,目光在德拉科受伤的手臂和格兰芬多看台那个方向停留片刻,随即移开,仿佛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只有那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泄露出一丝冰冷的怒意。
安比冈斯和阿斯托利亚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第一时间冲到了担架旁。阿斯托利亚那张如同精心雕琢的冰雕面具,在看清德拉科手臂的刹那,清晰地碎裂开来。灰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指关节因用力交握而泛出青白。她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陷进了掌心。
安比冈斯看着德拉科苍白的脸和变形的手臂,又想起黑魔法防御课上他扑向博格特的身影……心头涌起复杂的情绪。这个傲慢刻薄的马尔福,在保护阿斯托利亚这件事上,似乎……总是毫不犹豫,甚至不惜代价。
“让开!都让开!”庞弗雷夫人矮胖却极具力量感的身影如同一艘破冰船,强硬地分开人群。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压下了部分嘈杂。魔杖在德拉科变形的手臂上方迅速划出几道诊断咒语的光芒,柔和的白光下,那狰狞的伤势更显可怖。庞弗雷夫人的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结。“粉碎性骨折,严重的肌肉撕裂和神经挫伤!立刻送医疗翼!无关人员,立刻离开!”
她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散了围拢的人群。担架在漂浮咒的作用下迅速离场,阿斯托利亚毫不犹豫地跟上,步伐急促却竭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肩头的雪影不安地转动着脑袋,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安比冈斯被混乱的人流阻挡了一瞬,焦急地踮起脚尖。目光下意识地再次扫向高处的教师席——那里已经空无一人。西弗勒斯·斯内普如同融入阴影的蝙蝠,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袭击,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冰冷怒意,都只是安比冈斯在混乱中产生的幻觉。只有空气中残留的、若有似无的阴冷药草气息,如同冰冷的蛇信,提醒着她他确实存在过,并以一种绝对旁观者的姿态,将一切尽收眼底,然后漠然离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感狠狠堵在安比冈斯的胸口,比目睹德拉科伤势时更加沉重。她用力甩了甩头,琥珀色的眼睛里交织着对朋友的深切担忧和对那黑袍男人冷酷姿态的愤怒,奋力拨开仍在议论纷纷的人群,朝着城堡方向疾步跑去。
医疗翼特有的消毒药水混合着生骨灵辛辣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冰冷而熟悉。德拉科已被安置在最内侧的病床上,庞弗雷夫人正全神贯注地引导着更为复杂的治疗咒语。柔和的白光如同实质般包裹着他受伤的左臂,断骨处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正在魔力的引导下艰难地复位。德拉科的脸色依旧惨白,眉头紧锁,生骨灵起效前的剧痛显然仍在啃噬着他的神经,但剧烈的嘶吼已经停止,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偶尔溢出的痛苦呻吟。
阿斯托利亚安静地站在病床几步之外,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双手交叠在身前,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她灰蓝色的眼睛紧紧追随着庞弗雷夫人魔杖的每一次移动,专注得近乎空洞,仿佛要将每一个施咒的细节都刻进脑海。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紧抿的唇线,泄露了她内心翻腾的惊惧与后怕。雪影落在她旁边的床头柜上,锐利的金色眼瞳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像一位沉默的守卫。
安比冈斯放轻脚步走到阿斯托利亚身边,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利亚……”
阿斯托利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仿佛从某种极度紧绷的入定状态中被惊醒。她侧过头,看向安比冈斯,眼神里那份强行维持的镇定下,是清晰得令人心疼的脆弱。“很严重,”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又落回德拉科的手臂,“但庞弗雷夫人说,能治好,需要时间。”“时间”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像是在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