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的气氛,尴尬到了冰点。
海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格里芬心头的怒火和屈辱。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站在舞台中央,接受着所有人的嘲笑和审视。
特别是陈山那副云淡风轻,甚至带着几分关切的表情,在他看来,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加伤人。
“陈山!”
格里芬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他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枪套。
他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想不顾一切地,掏出枪,把眼前这张可恶的笑脸,打成碎片。
“警司先生,冷静。”
花柳培适时地站了出来,他扶了扶金丝眼镜,语气斯文,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这么多记者朋友都在看着呢。您是港英政府的执法人员,代表的是女王陛下的颜面。
我想,您也不希望明天的报纸上,出现什么‘警司恼羞成怒,拔枪威胁合法商人’的新闻吧?”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格里芬的冲动。
他看了一眼山顶上那些闪烁不停的闪光灯,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水警下属们复杂的眼神,最终,还是把手从枪套上,挪开了。
他知道,花柳培说得对。
他今天,已经输了。
如果再动手,那他就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保不住了。
“我们走!”
格里芬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了这句话。
他甚至不敢再多看陈山一眼,转身就准备带着他的人离开这个让他蒙受奇耻大辱的地方。
“哎,警司先生,别急着走啊。”
陈山的声音,又悠悠地响了起来。
格里芬的脚步一顿,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还想怎么样?”
陈山笑了笑,指了指甲板上那一地狼藉的木箱和零件。
“警司先生,您看,您这大张旗鼓地来,又这么急匆匆地走,我们这批货,怎么办呢?”
“这些可都是我们远东实业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宝贝,是准备扩大生产,为香港的繁荣稳定做贡献的。
现在被您的手下,搞成了这个样子,这损失……”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想走?
可以。
赔钱!
“你!”格里芬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他见过无耻的,但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你设计陷害我,让我当众出丑,现在,竟然还敢反过来找我要赔偿?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旁边的崩嘴华,早就按捺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指着那些被劈坏的木箱,粗声粗气地吼道:“赔钱!必须赔钱!”
“你们条子了不起啊?条子就能随便砸我们老百姓的东西?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和’字头,跟你们没完!”
他这么一吼,白头福也跟着起哄。
“是啊!还有我的船员,受了这么大的惊吓,现在一个个都说要做噩梦,这精神损失费,误工费,医药费,你们警队是不是也得给报了?”
“和”字头的三位大佬,一唱一和,瞬间从“嫌疑人”,变成了“受害者”,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格里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精彩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