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洪门(1 / 2)

那件白色风衣被他带回了染坊,挂在办公室的衣架上,与周围的粗布、账本和硬木家具格格不入。

像一个闯入粗粝世界的,温柔的提醒。

陈山站在窗前,俯瞰着逐渐苏醒的城寨。

鸡鸣、犬吠、开铺的门板声、小贩的叫卖声……这些熟悉的人间烟火,在此刻听来,却有了一种别样的分量。

“596工程”、“生命线”、“国家筋骨”。

每一个字,都像一座山,压在他的神经上。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是如此的渺小,而他要撬动的世界,又是如此的庞大。

以前,他觉得整个香港就是他的棋盘。现在他明白,香港,只是棋盘上一个不起眼的落子点。

他需要更多的棋子。

不是钱振声那种藏在暗处的刀,也不是王虎那种顶在明处的盾。他需要的是融入这座城市血脉的,无数双眼睛和耳朵。

鬼叔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壶刚沏好的热茶。他看了一眼那件显眼的女士风衣,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茶杯放在陈山面前。

“鬼叔,”陈山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窗外,“我们要做的事,光靠自己人,手太短,眼太瞎。朋友,要多交。”

鬼叔倒茶的动作顿了一下。“你想找谁?”

“洪门。”

陈山吐出两个字。“在香港,他们的根,比港督府的石基都深。”

鬼叔沉默了片刻,浑浊的眼睛里,映出窗外的天光。

“洪门在香港的堂口,不叫洪门,叫‘山头’,论‘字头’。”

他的声音像在讲述一段被人遗忘的旧事,“日占时期,这些字头,掰成了两半。一半做了汉奸,另一半,也流过爱国的血。”

陈山转过身,坐到桌前,神情专注。

“先说‘和’字头的。”鬼叔呷了口茶,记忆的闸门缓缓打开。

“和字头是本土最大的派系。

其中,‘和安乐’,外人叫他们‘水房’。

最早是酒楼茶室的工会,后来人扎进了码头和运输行。

沦陷那几年,东江纵队要救人,要转运物资,很多时候,靠的就是水房的物流网。

当年那些文化人能从日本人眼皮子底下跑掉,水房的人功劳不小。”

“‘和胜和’,人多,根基在新界乡村及九龙城寨。

新界的山,城寨的巷子,比警察都熟。

游击队要藏身,要摸日本人的哨位,都得靠他们带路。”

“还有‘和合图’,他们管着港岛的菜市场和干货铺。

当年游击队最缺的盘尼西林、电池,都是他们想办法,从走私渠道里一点点抠出来的。”

陈山安静地听着,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他仿佛看到了那段烽火岁月里,一群穿着短衫,踩着木屐的市井之徒,用最原始的方式,参与着一场最宏大的战争。

“‘联’字头的,是跨省的组织。”

鬼叔继续说道,“‘联英社’,都是海上的渔民。维多利亚港里,日军的军舰什么时候出港,什么时候回港,多了几条船,少了哪艘炮艇,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些消息,最后都送到了盟军手里。”

“‘联乐堂’,盘踞在湾仔和铜锣湾,开赌档、妓院。听着下九流,但他们用这些地方做掩护,救过不少盟军的飞行员和被俘的自己人。”

“再说‘福’字头,潮州帮的地盘。”

鬼叔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敬意,“‘福义庆’,上环到西环的码头仓库,都是他们的天下。

他们看不惯日本人,就组织码头工人罢工,让日本人的军用物资烂在仓库里。

当年有个叫李耀南的,义胆忠肝,带着兄弟,硬是炸了日军在九龙的仓库。

福义庆的人,出了名的不好惹,也出了名的讲义气。”

陈山脑中飞速地构建着一张庞大的,盘根错节的网络。

码头、仓库、市场、渔船、赌档……这些香港最底层的毛细血管里,流淌着的,是生存的欲望,也是被压抑的血性。

“除了这些大字头,还有些独立的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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