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走几步,便听慕清棠惊慌喊了声,“啊,死啦。”
谁死了?
姜满缓缓回头,顺着慕海棠的目光看去,阴暗泥泞的角落里,原本跪在那的人,不知何时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曾呼喊,也不曾求人,表情平淡,若不是紧闭的眼睛因疼痛微微颤抖,她真以为那人是在卧榻上安睡。
内心建立起来的城墙,再次被推倒掀翻,到底是看不下去了。
她自小尤其喜欢精致漂亮的玩意,珠钗钿花,玉石锦缎,猫猫狗狗,连碎了个物件都会心痛,更何况见到脆弱到要死的人。
她重重叹了口气,“罢了,抬上车带回府吧。”
慕清棠看了眼地上的人,虽说衣衫破烂,脸上脏污,但从眉眼依旧能看到其出众的长相。
便歪头问,“阿满,这地方死人是常事,管不过来的。”再看姜满一张小脸紧绷绷的,打趣道:“你不会是看人长得俊俏,想要带回府吧!”
姜满紧盯前方情况,没注意听她说的什么,只回道:“慕姐姐等下让近卫送你回宫。”
慕清棠水亮的月牙笑眼中翻滚着异样的光泽,声音有些严厉。
“不会吧,来真的啊,你可别怪姐姐没提醒你,虽说二皇子婚事定了,但他可没放弃纳你入宫的想法,别看那人面上清秀温和,若是知道你带个男人回府,怕是……”
她曾见过一些姜满不知道的事情,想想都后怕,但她不能说,更不敢议论宫中密事。
姜满双手叉腰,眉头紧蹙,“慕姐姐,想什么呢,我就是看人可怜才救的。”
她不是那铁石心肠的人,待他伤好了会送走的,更何况这煞神危险的很,才不会留。
慕清棠这才捂着胸口,长呼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入夜,街上杳无人烟,黑漆漆的,血腥味斥满车厢,姜满裹紧斗篷端坐在马车角落,良久才垂下头扫了眼躺着的人。
那人和同是皇子的顾玄怎会有如此不同的境遇。
一人身上始终有着淡淡的雪松香,而另一人始终都是或深或淡的血腥味。
许是意识到她的目光,那人抬眸看过来,虽是醒着却不能大动,一双眸子似能看穿她所思所想般,令她心中有些畏惧。
只听那说话,气若游丝,“姑娘在担心什么?”
她也不知在担心什么,明是要形同陌路的,却又救了回去,全当积德行善了。
她忽然想起被砸得一片狼藉的偏院,犹然升起一股担忧。
嘱咐道:“父亲不允带外人回府,所以你在养病期间不能私自出门,不能砸东西,更不能打人,等你伤好了便离府去你该去的地方。”
她一连串说了很多,本以为顾衍会反驳,却听他回道:“姑娘放心,我很听话。”
这回答让她瞬间愣怔。
不是,这……
她逐渐有些怀疑,这人脸上脏兮兮的,眉眼隐在暗处亦看不真切,很有可能她认错了。
否则顾衍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她恍恍惚惚想了一路。
“四姑娘,这人怎么安置?”
侍卫掀开车帘时灌进一阵带着寒气的夜风,吹的她一个激灵。
“抬去逐月轩,主屋西侧有间偏房,明日有人问的话……”
侍卫立刻听懂她的话,忙回道:“卑职只记得四姑娘放完灯便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