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良照着朱家赌坊一间间寻下去。
没逛两间,便找了一个气急败坏,正拿起一个骰盅猛摔在地的大汉。
这个大汉三十五六岁年纪,左眼睛上带了个黑色眼罩,剩下那只右眼好似因为赌性大发,变得有些猩红,其脸皮如锅底般黑黢黢的,大鼻子,厚嘴唇,长得颇为丑陋凶恶。
他抢过骰子郎的骰盅摔在地上,兀自气得破口大骂:
“他奶奶的,直娘贼,这骰子肯有问题,不然就是你这厮做手脚了,怎地我买大就开小,我买小就开大!?”
周围赌客闻声,纷纷侧目。
骰子郎眉头一皱,冷声提醒道:
“邹五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平日你也算赌的直,今日怎地撒起泼来?”
邹五魁似乎也觉得自己失言,眼露些许讪讪之色,随后一摆手,大声道:
“算了,再给我拿二十两银子,记账!这把我定要全杀回来”
那骰子郎嘴角撇过一丝不屑,淡淡道:
“邹五哥,这赌桌上无父子、更无亲兄弟。你这来来回回都欠了快六七百两了,龙爷前些日子说过,不能再赊账给你了。”
邹五魁眼睛一鼓,怒道:
“怎地,怕我还不起么?都是朱家庄的人,我还能赖账不成?每月的月钱到手时,可有少还过你们一次?”
骰子郎轻笑道:
“邹五哥,那是龙爷的吩咐,我们这些做小的也没办法啊,你可别为难我们了。你要拿钱,尽可去找虎爷啊。
再说了,你在春宵楼看场子,一个月撑死也就六七两月钱,何时才能还上欠的六七百两赌账?”
邹五魁面皮一紧,脸上怒气越积越多。
这朱家庄的神仙林生意主要交由朱老太公两个儿子管理。
大儿子朱龙管赌坊。
二儿子朱虎管妓院。
至于三儿子朱豹,则是管理朱家内务和龙背山那边的往来。
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
几兄弟虽然明面上是胞兄胞弟,但暗地里也存在竞争关系,并无看起来那般兄友弟恭。
而朱家庄榨人的手段也不仅仅伸向外面的人,便是庄里聘请的庄客家仆也有不少染上恶习、欠了赌债的,只能一辈子为朱家庄卖命还债。
这邹五魁便是其中之一。
他欠的六七百两赌债,加上赌瘾缠身,怕是为朱家庄看一辈子妓院场子,都还不清。
邹五魁见这朱龙管理的赌场不愿再借赌资给自己,开始越想越气,正想掀翻赌桌发作时,忽然一双大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转头一看,却是身材高大,方脸阔面,一脸络腮胡子的丁良,怔了怔后,他立马露出笑脸,问道:
“哥哥,你怎地来了?”
丁良笑着回道:
“近来烦闷,正巧来到这神仙林消遣,而后念起贤弟,便想着来找贤弟一同喝酒解解闷,走吧,陪为兄喝一杯!”
闻言,邹五魁眼中露出一丝囊中羞涩的尴尬和落魄。
那骰子郎似乎有意要挤兑走邹五魁,说道:
“五哥,既然丁都头来找你去喝酒,那你赶紧下赌桌去了便是,莫再纠缠为难小的了。”
说完,他轻轻一笑,笑声中带着讥嘲和不屑之意。
邹五魁闻言,心中大怒,恶狠狠扫了一眼那骰子郎,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丁良的大手捉住手臂,给拉出了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