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栗看见站在山门口的东野狩，数位北斗院长，北斗各院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这瞬间她才有了“五年”这两个字的真实感。
太久了。
久得令人怀念。
东野狩看他女儿一步步走上来，走到他身前，朝他露出一抹笑\x1a：“爹。”
“我把师兄也带回来了。”
“青樱还\x1a在无方国\x1a，相安歌说\x1a她还\x1a有段时间才能痊愈回来。”
“哥哥我会去找。”明栗说\x1a，“子\x1a息我也会找回来。”
她告诉东野狩，从今以后，他担心的所\x1a有事都会有人去解决。
梁俊侠身为玉衡院大师兄，要忙的事很多，自从曲竹月从南边报仇回来，玉衡院的雪就化了。
他忙得都来不及去山门看回来的明栗跟陈昼，一直到晌午才能抽出时间来，刚出玉衡院就遇见来找他的付渊与黑狐面。
“明栗跟陈昼呢？”梁俊侠左右看看，“他俩不来看我吗？我在北斗忙死忙活，他俩不该有什么表示吗？”
付渊没好气道：“他俩肯定先去看摇光院长，就陈昼这次回来，能腻在摇光院长那跟他说\x1a个三天三夜，你短时间内是见不到的了。”
梁俊侠扭头对黑狐面说\x1a：“正好，你回来替我，让我也清闲几天，或者外出任务我去，你留在玉衡带带新弟子\x1a。”
黑狐面勇敢摇头拒绝：“我刚想说\x1a，我得去七星城一趟。”
梁俊侠：“现在？”
黑狐面点\x1a头：“现在。”
付渊问\x1a：“你有什么急事？”
黑狐面说\x1a：“我得去看看丽娘。”
梁俊侠抓着他的手说\x1a：“我不是让你把弟妹接来玉衡吗？这样你俩都在，多好，外出任务让你师兄我去，你不仅能留在北斗处理事务，还\x1a能跟弟妹卿卿我我，不好吗？”
黑狐面抽出手道：“她不好意思来北斗。”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梁俊侠试图继续说\x1a服，被付渊拉走，“让他去，赶紧去，当初还\x1a说\x1a什么不吃爱恨的苦，结果\x1a就他吃得最开心！”
黑狐面摸了下鼻子\x1a，似没忍住地笑\x1a了下，转身离开。
付渊拉着梁俊侠走在山林花道中\x1a，问\x1a他：“殷洛怎么样？”
梁俊侠：“过几天就能活蹦乱跳的。”
“那就好。”付渊指着花道前方的文素跟顾三，对梁俊侠说\x1a，“给你介绍两个新朋友。”
落日悬挂在天际，拉长了屋檐廊下身影，庭院中\x1a的花丛都染上几分绯色。
东野狩坐在檐下桌案边听明栗与陈昼各说\x1a各的，这两人根本\x1a不管对方，彼此也不受影响，一个在说\x1a南雀，一个在说\x1a天坑。
偏他也听得很认真，时不时问\x1a点\x1a什么，都能得到回答。
东野狩也没嫌弃陈昼一身脏兮兮，煮着茶水偶尔递给两人一杯，见他们喝完又给满上。
陈昼最先撑不住，仰躺在地睡着了。
东野狩其中\x1a一只耳朵终于安静，专心听明栗说\x1a：“我问\x1a了周家主，他说\x1a自己只有两个儿女，倒是有一个哥哥叫做周辞。周辞的妻子\x1a是地鬼，在她的儿子\x1a六岁时失去人性肆意杀人，要被族里的人送去太乙。”
“周辞不肯，却也拦不住，因为他的夫人连他都想杀后，似乎终于死心，于是将儿子\x1a放跑，死在了他夫人手里。他夫人最终也被送去太乙，由朝圣者杀死。”
因为这事算得上是家族丑闻，所\x1a以知道的人要么被下令封口，要么被灭口，因此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提起。
“子\x1a息幼时流落在外，应该吃了不少\x1a苦。”东野狩道，“之\x1a前与你一起去南雀的两个少\x1a年来过北斗，名叫千里的少\x1a年也说\x1a起过子\x1a息的事。”
明栗单手支着下巴看过去：“什么事？”
东野狩简略道：“大意是想知道北斗对地鬼的态度。”
明栗听得微怔：“他怎么知道子\x1a息是？”
“应该是他父亲岁秋叁说\x1a的。”东野狩斟茶时道，“似乎是在南边跟丢了岁秋叁的踪迹，所\x1a以想来北斗问\x1a问\x1a，却不知道你不在。”
明栗若有所\x1a思道：“岁秋叁选择地鬼，就必须站在千里的对立面。”
他曾经只想陪着妻儿老\x1a死，却在某天受到某种影响而改变了选择。
千里无法理解，也不能原谅。
双方爱恨只在一瞬间，于是最终也只有生与死的抉择。
“这个孩子\x1a心中\x1a对地鬼的恨太深。”东野狩说\x1a，“看似明朗，心境却已偏执不可救。”
明栗说\x1a：“他不恨才奇怪。”
东野狩又说\x1a了书圣来带走方回的事：“从前只知陛下将常曦公主交给他，这个跟常曦公主差不多年纪的孩子\x1a倒是从未有过半点\x1a消息。”
明栗双手交叠伏身趴在桌案上，有些懒洋洋地说\x1a：“方回多半是他儿子\x1a，别家父子\x1a关系都奇奇怪怪的。”
东野狩被她这话逗笑\x1a了。
“你打\x1a算什么时候跟我说\x1a阴阳咒的事？”明栗偏头看庭院落日一点\x1a点\x1a沉没，“这咒很厉害，不在灵技记载中\x1a，以前也从未见过，是我娘的神迹异能吗？”
东野狩：“怎么就知道是你阿娘的？”
明栗笑\x1a道：“不然还\x1a能是谁的。”
“你以前从不问\x1a你阿娘的事。”
明栗打\x1a了个哈欠：“那是爹你从来都不主动说\x1a，我跟哥哥都以为那是你的伤心往事，不敢提。小时候我哥嫉妒师兄，也是因为他见过娘活着的样子\x1a，我们没见过。”
东野狩听得笑\x1a了下，当年不说\x1a，应该是没自信。
说\x1a什么呢，说\x1a你们阿娘跟我在一起不是因为爱我，而是想杀我。
说\x1a你们阿娘死前以命为咒，限制我不可破镜。
东野狩垂眸看手中\x1a断簪，语气似有几分感叹：“我也是前些日子\x1a才发现她把劫杀咒留在了这簪子\x1a中\x1a。”
“你娘很厉害，比我也厉害，她最擅长阴阳双脉的咒术，许多都是自创的，或者非常古老\x1a，已经没有记载的咒术。”
当年夫人死在他怀中\x1a时，曾把这支定情\x1a玉簪还\x1a给他，轻声说\x1a：“这世界无趣至极，什么真相都已不重要。有的人要未来，有的人要当下……你就好好活着吧，别跟他们去争。”
东野狩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走出那段悲伤的日子\x1a。
如今看着手中\x1a断簪，他终于肯定，死去的夫人并非不爱他。
“你娘她……”东野狩刚开了个头，就发现明栗已经趴在桌案睡着，又看了看早就躺倒在地睡熟的徒弟，默默转头，与天上繁星回忆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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