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恐怖的脸绝对能吓得孩童夜里啼哭,可那双眼睛却极为温润平和,是历经沧桑后的沉静。
原本的五官也是周周正正的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阔口。见人脸上先挂笑,叫人感到甚是可亲。
他还说得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解放军同志你好,我叫江生,是红旗公社机械厂的技工。”
“江工太谦虚了,他那双眼睛就是尺,十年前就已经是县里独一无二的八级技工了!”老支书与有荣焉。
能考下来八级技工资格证的都是凤毛麟角,拥有过硬的真本事。
江生看起来大约四五十左右,十年前就能达到如此成就,算得上机械方面的天才了。
前些日子霍东临还听维修库的老师傅抱怨缺少人手,等灾情过后,他就去向老师傅打听招工的具体要求,或许可以帮忙举荐江生。
既能为基地输送人才,顺便还能报答救命之恩。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打电话,霍东临一向冰冷沉稳的声音难得有点急切。
“我名字是霍东临,28号在台风救援行动中意外被海浪卷走,得尽快跟基地取得联系。”
得知他失踪的消息,宁宁身体本来就孱弱,能承受得住不?还有夏夏和满满,是不是又一次对他这个爸爸失望了?
想到这,他垂在裤缝的双手缓缓握紧,手背上青筋都开始凸起。
得赶紧打电话回去报个平安!!
以前好几次差点死在边疆的时候,霍东临想的都是抚恤金能够让妻儿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可这一次他迸发前所未有的求生意识。
老支书眉头一下拧得死紧,“公社本来有电话,但被水淹没了,或许县城可以。”
“能麻烦您给我弄只小船吗?”霍东临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薄唇,“我受过专业训练,会划船,自己划过去就行。”
“怎么行?这实在太危险了!”
“我送霍同志去吧。”
江生主动请缨,“霍同志的腿伤暂时用草木灰紧急包扎,还是得上县医院接受治疗,打针青霉素。正好我家船就停在祠堂门口,趁现在风小赶紧走。”
他作势过来搀扶霍东临。
霍东临摇摇头,面露感激:“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走过去。”
右腿的伤稍微动一动就痛入骨髓,但与当初子弹险险擦过心脏相比,算不得什么。
他一步一步走地沉稳,步伐迈动的弧度频次始终标准端正,丝毫没有给祖国与基地蒙羞。
这是一个心志无比坚韧的军人。
江生瞅了瞅霍东临那张冷峻的脸,不禁肃然起敬。
上了船,江生解开岸边绑着的绳子,用船桨抵着岸边用力一堆,小渔船顺利离开岸边。
“阿爹你要去哪?”祠堂后面追出来一道身影,是那个给霍东临喂米汤的女娃。
看见女儿,江生眉眼愈发温和,“阿爹送解放军叔叔上县城医院,下午就能回,让你阿娘别担心。等回家来,我想办法给你带块茉莉花味的香皂。”
一句话果然哄的女娃眉开眼笑,咧着小虎牙朝他们挥挥手手,“那阿爹你路上要小心些,今天是除夕,早点回来吃团圆饭。”
“解放军叔叔再见……”
霍东临心神微动,“您女儿也喜欢用茉莉花味的香皂?好巧,我妻子宁宁也是。”
江生划着船桨,也许是因为两人有了共同点,再次望过来的目光带着点亲近,“是啊,咱们可真有缘分!我这辈子就那么一个女儿,就是她要天上的星星,我都能给她摘下来。你妻子叫哪个宁?安宁的宁吗?”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