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裹着玉兰香钻进康复中心的玻璃窗。
朱凯旭趴在康复床上，右腿绑着红色弹力带，跟着康复师小陈的指令做抬腿动作。
他的左膝还戴着护具，肌肉萎缩的小腿在阳光里泛着青白，却比两个月前鼓出了些线条——那是每天五组抗阻训练的成果。
“保持三十秒。”小陈拿着秒表，“上次只能坚持二十秒，进步不小。”
朱凯旭额头沁着薄汗，盯着墙上贴的训练进度表。
最上面一行是胡云曦用马克笔写的：“朱教练复活计划·第87天”。
他咬了咬牙，大腿肌肉绷成硬邦邦的线条，弹力带被拉成弯月形。
秒表“滴”的一声，他瘫在垫子上，抓起搭在杠铃架上的毛巾擦脸，毛巾角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凯”字——是胡云曦拆线后熬夜缝的。
“下午去体校试课？”小陈帮他松弹力带，“我妹家孩子在青禾少儿体校，说最近招跨栏教练，你这条件正合适。”
朱凯旭摸出手机，屏幕亮着胡云曦发来的消息：“合同已审，第7条'学员意外责任划分'加了补充条款，三点我陪你去。”
他拇指在“云曦”两个字上按了按，想起昨晚她蜷在沙发上看《体育培训机构管理条例》的样子——台灯把她的发梢染成蜜色，鼻尖沾着印泥，说是帮他整理教练资格认证材料时蹭的。
“云曦说体校的聘用合同有几个坑。”他坐起来穿运动裤，护膝带扣“咔嗒”扣上，“什么'乙方需无条件配合甲方商业活动'，她非让加上'以不影响正常教学为前提'。”
“你媳妇懂法就是不一样。”小陈收拾器械，“我堂哥开健身房，被坑过两年课时费，现在见着合同就头疼。”
朱凯旭套上胡云曦织的灰蓝条纹毛衣——针脚比婚纱上的云纹工整多了，说是跟李丽学了半个月。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里面存着十年训练笔记的扫描件，分技术、心理、伤病三个文件夹，每个文件夹都标着胡云曦的字迹：“给小凯的学员们”。
青禾体校的训练馆飘着橡胶味。朱凯旭站在跨栏前，手指蹭过栏架的金属边缘——和国家队的训练架一样的高度，只是刷成了明黄色。
胡云曦靠在门口，抱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聘用合同补充协议》《学员安全责任书模板》和她连夜查的《青少年体育培训服务规范》。
“凯哥！”三个穿红色训练服的小孩从器械区跑过来，扎马尾的女孩拽他衣角，“陈教练说你要教我们跨栏！”
朱凯旭蹲下来，女孩发梢沾着草屑——和他带省队后备队时那些孩子一个模样。
“先考你们个问题。”他指了指栏架，“跨栏时前腿要怎么摆？”
“像小燕子飞！”戴眼镜的男孩抢着说，“你去年开放日教过！”
胡云曦翻着合同，耳尖却竖着。朱凯旭的声音混着孩子们的笑，比赛场上的呐喊轻软，像春风吹过稻穗。
她抽出钢笔，在合同“乙方义务”那页画了道线——原句是“教练需配合甲方参与宣传活动”，她在旁边补了：“宣传内容需与教学相关，单次时长不超过两小时，每月不超过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