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训伟等着前台查他们预定的包间。瞥一眼桑得榆,说:“徐叔,这人呀就是得会逢场作戏。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呀。啧啧,第一场戏,还在上演撕心裂肺,搞得像有杀父之仇一样,第二场戏,就是卿卿我我,痴心绝对。”
他用车钥匙点了点前台,说:“这剧情像不像六七十年代的琼瑶剧。简直是一个套路。”
桑得榆拿过慕尔迟手中的包,看着门口三个人。
许归棹一脸严肃,看不出什么表情,眉眼间不见少年时阳光温柔,竟然有久经沧桑后看透一切的坦然。
他与桑得榆对视的一秒钟,立马转开了视线,越过桑得榆看向她旁边的人。
慕尔迟奇怪地看了一眼陈训伟,又见被许归棹盯着,赶忙把桑得榆护在一侧:“这人阴阳怪气的,你离他远点。”
桑得榆平复了一下情绪,喉咙发紧,说:“别理他就好。”
徐秀山推了一下陈训伟:“训伟。”
陈训伟回头,挑眉看了一眼徐秀山,有点生气,却无奈地低声说:“我又没指名道姓,还不让人讨论电视剧了。”
站在门口的许归棹绕过徐秀山和陈训伟,抬脚向二楼走去,留下一句话:“我先上去了。”
陈训伟看着许归棹的背影,一脸疑惑,问徐秀山:“石头这是怎么了?”
徐秀山咬了咬牙,拍了拍陈训伟肩膀,向着许归棹的方向,边走边说:“在外喊许总。”
“不是,你啥意思呀,不让说电视剧,喊人也不行呀。”陈训伟匆忙赶上去。“来来,说道说道,在淄城说话还犯法了?”
徐秀山连头也没回:“你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窍。”
陈训伟摸摸后脑勺:“这又跟开窍什么关系。前几天石头在医院挨的那一巴掌,你忘了呀?”
徐秀山站住,回过头,看着陈训伟,认真问:“你谈了八年的女朋友,又骗了你六年,你能不能原谅她?”
陈训伟立正站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女朋友?”
徐秀山摇摇头:“不然你觉得他俩在医院真是演琼瑶剧?”顿了顿,想到自己的回答,他笑着说,“谁能请得动许归棹演戏。”
许归棹是家里的独生子,生活虽富裕,但爱给得充足。阳光、自信、温暖是二十三岁前许归棹的标签。
接许归棹回瑞士时。徐秀山和陈训伟都没有参与,但以后并肩作战时,他们已经把他所有的人生经历都整理成档,小时候几岁断奶,几岁尿床,几岁上学,交了几个朋友,惹过几个小姑娘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陈训伟没搞明白医院的那一幕,怎么就跟女朋友扯上关系了。但很快,脑子前后一联系,就明白了。
许归棹这情关,可真是被六年时间垒得比马特洪峰还要高。
陈训伟本来就没开窍,不懂什么是爱情,凡事都套用生意上的逻辑来理解,他想了一下,认真地回复徐秀山:“据我分析,像石头现在的情况,把这六年的一件件一桩桩说清楚就万事大吉了,不至于搞得像电视剧一样。”
徐秀山瞥了一眼陈训伟,无语望天:“你谈过恋爱吗?你知道女孩子想什么吗,感情真像汇报工作那么简单,许归还能硬挨那一巴掌?”
陈训伟无言以对。
徐秀山对于陈训伟的反应,十分满意,拍拍他肩膀:“没有涉足过的领域,不要瞎指导。少给许总分析。”
“凭什么?”陈训伟提高音量,“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吗,分析还不行了。”
徐秀山看着眼前鲜活的年轻人,没有继续与他争辩,他盯着上楼的许归棹的背影,目光中满是无奈,心底的心疼掀起惊涛却没法说出口。
夏日骄阳一样的人,被名利一锤一锤地打磨成深秋的树干,寒冬的冰刀,硬生生地把心里的阳光抽离,包裹,深埋心底,会不会烫得心口疼?
温情的人学会冷血,温柔的人开始冷冽。他拼尽全力把前半生的自己埋葬,试图脱离开人情冷暖,却还是贪恋这丝烟火气,逃不掉,躲不开。
徐秀山压下心底的心疼:“记得我们说过的,要一路帮石头扫平障碍,让他安心自在地生活。”
“这哪能忘,我们不是已经给他扫清了吗?”
“你知道什么是安心自在的生活吗?不是没日没夜的工作机器,没有钩心斗角的精明算计,真情实感自然发生,才是安心自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