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悔了整整十年,“孩子,这十年间我没有一天不活在痛苦之中。你今日杀我,我绝不还手,我是个将死之人,只求在此之前能从你手下偷得一点时光,为你做一些事。”
剑尖切进王常与的脖子,他知道她恨他,该恨他,如果她现在就要他的命,他可以给,任何时候都可以。
姜梨一瞬不瞬地盯着王常与,这些年她杀过太多人了,什么样的人求生,什么样的人求死,她一眼就看得出来。王常与没打算活,或者说,不怕死。
而此刻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适宜在这时杀他。
“你是怎么知道雾宗是被冤枉的。”姜梨将鬼刃扣在了茶桌上。
王常与眼中满是苍凉,道出实情,“雾宗被灭以后,我就一蹶不振有了疯迹,陆祁阳亲自来派中看我,言语之间既有对我的关切也有对剑宗一门未来的担忧。我听信他的建议,传了派中最老实忠厚的王沛之为下任掌门,我传他半数功力,等他融会贯通。可这孩子是个蠢的,我见他急于求成,担心他走火入魔,便夜半来寻他。没想到,竟让我看到他在叩谢陆祁阳提携之恩!”
“原来致使极儿毒发的那把“青衣”是他下的,原来夜袭剑宗的角门是他为天下令开的!原来九影剑法,翟四斤和彭轻涤照猫画虎的学了一招半式,就为让我以为环衣死于丘月集,挑起两派纷争。”
“陆祁阳为什么执意拿你们做文章?”姜梨问。
“因为那时我已成就六部剑曲,羽西剑当年,可以与天下令一决雌雄。我锋芒毕露,陆祁阳却正值进入无上之境的关键时刻。升境本就是一种内耗,陆祁阳若在这时全力与我一战,就算胜了也必受大损。可那同道之约是江湖定规,即便是天下之主也必须赴约。”
“而我偏偏就在那时争强好胜,在同道山脚与雾宗结下仇怨,他知我最爱极儿,最疼环衣,他们二人前后出事,我如何还有心思参加同道大会。”
“六部剑曲是为剑宗极盛剑法,而你那时已是宗师,不逊于先师祖。”姜梨看了看王常与,“你那日原本可以与两金一战。”
“是。”王常与点头,“可是我不敢,周太宗主乃是剑道之主,当年一人力战江湖五大高手,白衣盛雪,飒踏如风,名剑换酒。同是用剑一脉,我剑宗自称始祖,唯独不敢与她争锋。”
“怕输。”姜梨道出症结。
“是。”王常与再次点头,“其实剑意至高便是洒脱二字,在乎的越少越心无旁骛,剑宗就是太在意得失,研磨多年才生就六部剑曲,比之雾宗九影还差三剑。而且那日我知自己是错了,再要纠缠便更将自己置于更加难堪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