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那沉寂已久的心,不要命地跳动起?来。
他?这一刻才知道,原来他?那么紧张。
紧张到被?兰浅拉着跑了一段距离,听到人?群中不断传来呵斥声,他?才堪堪回神。
舌尖品味到完全陌生的味道,甜丝丝的,清爽而沁人?心脾,直冲人?心底。
没吃兰浅的血液,可这凭空生出的滋味,比最甜美的血液还甜,像蜜糖。
兰浅怎么没杀他?。
那把匕首,不应该刺入他?的胸膛吗?
兰浅的眼睛,不该愤恨又恐惧,弥漫着厌恶和杀意吗?
疑惑在脑子里膨胀,把怪物变成一个没有重量的气球,第?一次飘在了天?空。
既不确定什么时候会落地,又有从未体会过的轻盈,难言的震撼带来一浪又一浪的快乐。
“阿逐,阿逐!”掌控他?情绪阀门?的兰浅在叫他?。
“什么?”
“母亲藏在山神庙后面,我要把她接出来。一会儿我背上她,往山脚跑,跑过石碑,跑出村子。他?们冲着你来的,你不要管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懂不懂?”
兰浅丝毫不见惊慌,沉着而冷静,哪怕后面追了一群拿着武器的村民,他?的思路依然清晰,有条不紊。
加速的时间弹指而过,不容许任何主意改变。
兰浅非但不杀他?,还给母亲找好了退路,说明他?碰到村长那群人?,被?逼着出卖爱人?的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了后面怎么做。
多么惊人?的果决,多么惊人?的头脑!
山崩地裂般的震撼甚至让怪物怀疑,兰浅被?拉入幻境中,还保留着原来的记忆。
不可能?。
曾经拥有强悍技能?,经过身体强化,精神韧度超强的玩家,被?扯入死亡幻境,都会记忆全失,更别说兰浅一个奄奄一息的人?类。
对他?来说,这就是他?长大的家乡,周围对他?喊打喊杀的,就是从小看他?长大的长辈,极有可能?在小时候抱过他?,在他?生病时焦急地为他?喊过村医。
兰浅知道怪物有多恐怖、吃了多少人?,知道轻信怪物的一切后果,知道逃离人?群会被?戳脊梁骨,会成为村子的败类。
得不到任何好处,面临着与怪物同行的巨大风险,不惜被?从小生活的全村憎恶,他?都愿意这样做。
为什么?
为什么最想杀了怪物的人?类,到头来会成为唯一没放弃怪物的一个。
胡思乱想间,一支锋利无比的暗箭从后方“嗖”一声射来,没入阿逐的胸膛。
中式新郎服太过累赘碍事,阿逐踉跄一下,左脚碰右脚,摔倒在地。
“阿逐!”
兰浅不假思索地朝他?伸手,却被?斜后方一个人?影撞到,被?压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
“还想往哪儿跑?”
村长之子拿着一把镰刀,刀刃贴在兰浅细瘦的脖子,稍一用力就流下血来。
其他?村民也扑上来,拉住兰浅的四肢,绝了他?逃脱的可能?。
“阿逐,还不束手就擒?你再挣扎下去,我手一抖,兰浅的脖子就会被?割断。兰浅不是怪物,他?只是脆弱的人?类,就算你这怪物有通天?的本?领,也接不回割掉的头颅。”
刚站起?要跑的阿逐,无法自控地转身。
兰浅的脸因被?钳制而充血涨红,脸颊擦破流血,头发上都是灰。
镰刀锁喉,他?连发声都不能?,只睁着眼睛上望。
向来淡然的琥珀色眸子,此刻有罕见的焦急。他?动了动磕破的唇角,眼中迸发出坚定的光芒,用嘴型说:快跑。
快跑。
喜服被?弄得很皱很破,浑身上下那么狼狈,他?却不顾自己的处境,还在担心别人?。
兰浅的模样与之前无数个玩家重叠,多次循环这一幕的怪物怔然了。
无论经历多少次幻境,清楚结局的怪物每次都会折返。
这一次,他?却踯躅了。
之前那些幻境中,他?清楚知道那些新娘是为了击杀他?,故作柔弱,以此吸引怪物。
兰浅这个渺小的人?类,却让他?这庞大无比的怪物摸不透。
前方有一个无法想象的巨大惊喜,蒙着一层纱让他?无法看清,他?心跳如?擂鼓,却不敢乱下决定。
怕靠近一些,等待他?的,是更大更深的背叛。怕他?刚刚升起?那一点点可笑的希望,眨眼间,希望就惨痛地破灭。
人?类和怪物从来不同,不同的物种,更不该妄想人?类的钟情。
过度的迟疑,让村民有了可乘之机。
阿逐被?扑倒在地,一把长矛刺穿他?的胸膛,将?他?钉在地上,绣着鸳鸯的喜服顷刻被?染成黑色。
更有无数村民,狰狞地举起?砍刀和斧头,高高扬起?手,就要将?阿逐的脖子斩断。
“不要!”兰浅痛呼一声,嘶哑哽咽,悲烈至极。
“啪嗒。”没有奇迹发生,刚刚还在神庙喜悦笑着的青年?,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