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触肢,密密麻麻从眼球后伸出,盖过他惊恐的眼睛,在他头上蠕动,往他的耳朵里钻,浓烈的腥气直冲天灵盖。
更有布满粘液的触肢沿着他石化的双腿,沿着他的裤管往上。
比蛇的触感恐怖百倍。
“咯吱咯吱——”
分不清是某种咀嚼声,还是鳞片互相挤压的摩擦声。
触肢爬过的地方传来火烧般的灼痛,连皮肤带肌肉,连血带筋,被整块扯下。
那根绷在武驰脑中的弦,“啪”地断了。
“啊啊啊!”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挣脱开来,拖着伤痕累累的腿,连滚带爬往山脚下疾跑。
兰浅似乎听到了求救声。
仔细再听一次,声音就没有了。
他问在窗边找灯的楼亭:“你有没有听到尖叫声?”
楼亭回过头,温和儒雅地微笑着:“没有呀,大概是风声。”
兰浅不再追问,仰头上看。
正殿中央摆着一座巨大的山神像。
神像是一位男性,光着的上身肌肉结实,下半身穿一条褐色粗布裤子。他右手持断剑,左手挂着串珠,脚踝戴红线铜钱,踩着一头凶神恶煞的多头蛇。
红烛的光照不到最上方,兰浅抬起电筒,看清了神像的模样。
当下吃了一惊,神像栩栩如生,是一张年轻的脸。
那张脸横眉冷对,怒目张口,朝下盯着多头蛇,拿着断剑就要往蛇身刺,极有威严。
奇怪的是,周边没有任何文字介绍,只在前方的案台上摆着水果贡品。
兰浅绕到侧面去看神像的后方,不见异常。
鼻尖嗅到香炉里氤氲的檀香,安心定神,仿佛这块圣地,能震住山神庙外一切邪门。
他又想起隐血的描述中,那句“至高无上的造物”。
什么是至高无上的造物?
在渡人村,山神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村民的集体信仰。
可山神像再逼真也是死物,一座神像,怎么可能感觉到食欲。
正思索着,楼亭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神像,“长发男性,无法从服饰判断年代,应该是渡人村的祖先。”
兰浅“嗯”了声,走向旁边的偏殿。
左殿竖着三面高柜,整整齐齐分隔成数个小格子,供奉着许多牌位,以烛光照明。
清一色黄色牌位,是为逝去之人供奉的往生牌,牌位上写着姓名、籍贯、生卒年月。
兰浅一路看过去,发觉下方两排牌位的主人全是男性,死亡的年龄都是十八岁,每年至少一个,多的死亡三四个。
这太奇怪了。
如果生病,不可能每年固定有人死,还刚好卡在某个年龄。
如果是天灾,死的人不会这么少。
而且,这个年龄太微妙。
这次和他一起来的六个同学,都是这个年龄。
兰浅想看更多牌位获取信息,忽而听到一种频率极高的噪声。
咯吱咯吱,像咀嚼软骨的脆响,尖锐的声音被盖在厚厚的皮肤下,听起来让人很烦躁。
他心头一跳,屏住呼吸细听,判断出声源在右侧偏殿。
“楼亭?”
兰浅低呼一句,无人应答。在他出神地查看往生牌时,身侧的楼亭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摩擦声越来越密,伴随着在地板拖拽的异响,好似很多粘稠的东西挤在一起,争先恐后想挣脱。
一会儿遥远,一会儿近在咫尺。
兰浅产生了一种生理性的不适,大脑一抽一抽地痛,仿佛被一双手用力地挤压,很想吐。
就在这时,鼻尖闻到的檀香味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腥膻味,像雨后蚯蚓从土里爬出,翻搅泥土而带出的土腥。
与他在中巴车苏醒时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
兰浅的额上爆出汗珠,小腿肚开始发胀,身体急切地提醒他快逃。
他咬紧牙关,调出控制面板,紫色面板右侧有一个小小的倒计时。
新手保护期剩余(3:44)
现在是晚上8:35,新手保护期失效时间在零点之后。
不知道这种保护能到什么程度,但应该能保住他一条命。
他的初始技能太弱势,太被动,在诡谲莫辨的副本里,这是他唯一看得见的机会。
他没有一点退路,必须赌。
兰浅用手机设置了5个间隔10分钟的闹钟,平定了一下呼吸,顺手拿起角落一根木棍,缓缓走进正殿。
摇曳的红烛中,雄伟的神像静立,怒视着下方。
越靠近,咯吱咯吱的响声就越大。
他一步一步朝前,每一步都踩实,左手拿电筒,右手抄木棍,靠近那黑黢黢的门口。
冷不丁的,他感觉到上方一股咄咄逼人的逼视。
高处有一双眼睛,正紧紧俯视他,随他的动作而转动。
兰浅迅速抬头。
山神像一动不动,进来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三岁小孩都知道庞大的神像不可能动,用陶土制成一体的身体,也不可能扭动脖子。
可那种感受如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