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舅看着撑船去的我二舅、花妮子,对我姥姥说:“大娘,我仑哥干活太猛了,我跟不上他啊,才干一天就累死我了,我就让花姐姐跟着他,就看他知道疼媳妇不。”
这时,张五才的媳妇插话说:“我的个娘来,我还以为是七仙女下凡,帮着老袁家干活呢,敢情是二仑没过门的媳妇啊。我这活了大半辈子,咋就没见过这么俊的媳妇,没见过这么能干的媳妇。昨天我都看了她一天,二仑这是啥命啊,这是从哪里来的俊闺女。”
中午没有休息,老袁家的人吃着带来的干粮,继续干活。
我二舅撑着船,不时看着花妮子,花妮子坐在船沿上看着远处,不由脸又红了:“二仑,你好好撑船,你老是看我干啥。”
我二舅一笑:“我看你长得俊,越看越想看,在家里忙忙活活,都没有空看你,今天还不是逮着机会了。”
花妮子低着头,白白的脖颈闪着光:“你好好撑船,你看不见吗,那个木筏上的人跟着呢,羞死人了,回家你再看。”
我二舅看看身后,说道:“咱俩到哪里割高粱,他们就跟到哪里,他们就是想看你,想看我的俊媳妇。”
花妮子白我二舅一眼:“让他们跟着去,他们就是羡慕袁二仑好命,袁二仑有个俊媳妇,嘻嘻。今天我要看着你点,哪有你干活那么拼命的,我,我昨天都心疼你了。这高粱多着呢,咱又能收多少,够咱家的牲口吃一年的就行,干活别那么不惜力,别那么心渴了。”
我二舅的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知道了,今后我啥都听你的。菡妹子说,你还会唱歌呢,你唱个歌我听听。”
花妮子看着我二舅说:“这大清早的就唱歌,这么多人都看着你我呢,像啥样子。下午你累了,我再给你唱,我还刚学了两个歌呢。半上午休息的时候,你把你的坎肩脱了,我跟你撩上几针,你看看前襟上扯了一个口子。”
我二舅不由心中感动,说道:“真好,还是有媳妇好,我说广中兄弟巴巴地就结婚了呢,我也要快点娶你。”
花妮子低着头,脸又红了,脸上满是娇羞和甜蜜。
晚上,老袁家的人在一起喝汤,我广中舅端着碗,说道:“仑哥,昨天跟着你干活,你都把我累趴下了,今天花姐姐跟着你干活,你们俩怎么比昨天咱俩割的高粱还多,你也不知道疼花姐姐,她可是你亲媳妇。”
我二舅举着窝窝头说:“我让你看着点,哪里的高粱盛实,哪里的高粱好割咱就去,你就是不如我媳妇,我媳妇一搭眼就知道,就看得清清楚楚。”
我老娘抢道:“就是,我花姐姐,我二嫂可好了,干活可快了,手可巧了。二哥,你快点把她娶家里来吧。”
我二舅笑道:“我这不是也着急吗,我就想着过了忙季就把你花嫂子娶回家。”
我二姥娘看一眼我王大妗子:“还真是的,这花妮子怎么干啥啥行,针线活、地里的活,就是这割高粱,我咋就从来没见过这样能干的闺女、心灵手巧的闺女,她这还没过门,才提亲没几天,就跟着咱家干活不惜力,这人和村可是没见过这样的。她半下午还唱歌呢,我的个天,把干活的人,岸上的人都惊呆了,都一点不感觉到累了。”
我王大妗子笑着说道:“我的个娘来,这还没过门,就把我和嫂子比下去了,脸没她俊,手没她巧,劲没她大,还没有她的嗓子亮,她一亮嗓子,干活的男人都更带劲了,再怎么好,还是咱老袁家的媳妇。”
连着几天,老袁家的人都是这样,这是最后一天了,虽然水里还有高粱,但也落穗不少了,老袁的人把两条船都给老张用,就准备着明天不来了。
夕阳斜照,晚霞满天,一望无际浑浊的水面泛起层层金光,如同撒下无数碎金。岸边,村庄仿佛沉入了水底的世界,屋顶和树梢时隐时现,宛如水中的幽灵,给人一种超现实的宁静。
站在河岸上,张五才的身后站着三四十口子人,张五才拉着我姥爷的手,跪在地上:“大兄弟啊,让我咋说啊,人和村的老袁家救了我老张家啊,救了我们这几十口子,要不是二仑侄子有了媳妇,我一准把我二闺女许配给二仑,你们这情我咋还啊,呜呜呜。”
我姥爷拉起张五才:“张哥,你快别这样,你这样不就外了,咱两家谁跟谁啊,我要是摊上事你还不是一样,你快起来。这两条船,你看着用,你不用的时候就跟我说,我再把船还给人家。”
晚上,星斗满天,老袁家的人回到家里喝汤,我广雯姨看着我姥爷问道:“大爷,那高粱还能割啊,咱再去割两天吧。”
我姥爷笑着说:“妮来,那本来就不是咱家的,也就是这两三天还能收割,就让老张领着人,紧着割去吧,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咱也不能那么贪心,咱这就占的便宜太大了。”
我二姥爷说:“咱老袁家的人就是这样,也要给人家留饭吃不是,我和你大爷商量好了,也不要老张哥拿船的租金,从你老爷爷那辈起,老袁家就没让人说过不是。”
我广雯姨又问道:“咱这几天可是发财了,咱收了多少高粱啊,够咱家的牲口吃一年的吧。”
我广中舅插话道:“你啥也不懂,还够吃一年的,你也跟着吃,三年也吃不完。”
我王大妗子看看围着吃饭的人,问道:“二仑哥呢,他去哪了?”
我广中舅笑着答道:“就你个笨娘们,仑哥去了西城花家,咱家割的高粱都堆在花家呢,晒透了再往咱家搬。我猜,仑哥肯定在高粱堆里搂着花嫂子亲嘴呢。”
喝汤的人都笑起来,我二姥爷接着说道:“那么多高粱放在那里,二仑不放心,你喝完汤,休息一阵,过去看看。”
我王大妗子点点头道:“就是的,河南沿的许多人饿肚子,别有人惦记咱家的高粱,明天开始要紧着翻晒,紧着打好拉到家里来。这不是,褚家、马家看咱家连着七八天没人,都是早早就出去,家里就我一个人,我没忍住,就跟他们说了,他两家找了好几家的木头,才扎了一个木排,明天也要去割高粱呢。”
我广中舅说道:“你跟他们说了也好,不管怎么样,明天去也能割点高粱,要是人家一点光都沾不到,只是眼红咱家,那还不好呢。”
我姥爷看着我广中舅,说道:“中儿,你说的是,就得这样。”
又是几天过去,已是晚上,趁着夜色,老袁家车拉肩背,全家人从西城村往家里运高粱。
马家媳妇碰巧夜来出来,看到运来的高粱,摸着口袋,不觉说道:“广中兄弟,就那个二仑兄弟怎么那么有心计,就是个过日子的人,你家的高粱也忒多了吧,这就是白捡的,还好,我家也割了三口袋,这就是白赚的。”
我广中舅笑着说:“人家烂在地里也是烂,沤在水里也是沤,咱就是凑巧,你家还收了不少呢,你看看你的嘴咧得跟裤腰样,高兴坏了吧。”
马家媳妇双手抱着裤腰往上提提:“广中兄弟,你都看见我的裤腰了,干脆我让你看看裤腰里面的那个啥,你敢看不?”
我广中舅笑着,扭身过去,心中不由暗想,这才拉回来多少啊,西城村花家还堆得满着呢,二仑哥枕着高粱,高粱一梦,梦中都要笑醒,醒过来一看,还一个美人在身边呢,花妮子正呆呆地看着他,抱着他就亲了一口,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