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惠河畔的死寂,被锦衣卫信使那声撕心裂肺的“陛下驾崩了!”彻底击碎。凝固的欢呼化作一片倒吸冷气之声,随即是压抑的、如同海啸将至前的巨大嗡鸣。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死死钉在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的毛骧身上,更确切地说,是钉在他怀中那卷明黄色的、系着五色丝绦的——传位密旨!
龙撵空悬,帝星陨落,此刻,这卷薄薄的绢帛,便是整个大明江山的未来!
朱允炆在东宫闻报,病态的脸上先是瞬间失去所有血色,随即涌上一种病态的潮红和极致的狂喜!他猛地从榻上坐起,声音因激动而尖利颤抖:“快!快备朝服!召集群臣!奉天殿!本宫……不!朕!朕要登基!毛骧呢?!密旨呢?!立刻让他来见朕!”
他身边的詹事和心腹太监连滚爬爬地冲出去传令,整个东宫瞬间陷入一种狂热的忙乱。朱允炆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父皇临终前虽剥夺了他监国之权,但传位诏书……除了他这个名正言顺的皇太孙,还能有谁?!寿王?哼!一个只会玩“铁疙瘩”的藩王,也配?!
奉天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滴出水来。在京的文武重臣、藩王代表(包括朱寿)齐聚一堂。龙椅空悬,御阶之下,毛骧一身飞鱼服,手捧密旨,如同磐石般站立。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鹰,扫视着下方神色各异的面孔。朱允炆身着太子常服(未正式登基),坐在御阶旁特设的座椅上,身体微微前倾,呼吸急促,目光贪婪地锁定着毛骧手中的圣旨,只等那“皇太孙朱允炆”的名字响起。
朱寿站在藩王队列中,心情复杂。朱元璋的驾崩让他感到一丝真切的悲凉,这位开国皇帝对他“造化”的复杂态度中,终究是欣赏和托付占了上风。“启明号”的成功首航带来了【40/100】积分,新科技的曙光就在眼前,但政治的巨浪已轰然拍下。他需要稳住,观察。
“肃静——!”司礼监掌印太监尖利的声音压下了殿内的窃窃私语。
毛骧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手中的明黄绢帛。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庄严,响彻寂静的大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以菲薄,嗣守鸿基,夙夜祗惧,不遑宁处……”
开篇是例行的自谦和对国事的回顾,殿内众人屏息凝神,等待着最关键的那句话。
“……皇太子标,仁孝英明,克承宗祧,惜天不假年,中道崩殂,朕心摧裂……”
提到朱标,不少老臣面露悲戚。
“……储贰之位,国之根本,不可不慎。皇太孙允炆,性资聪慧,仁柔孝友……”
朱允炆听到自己的名字,激动得几乎要站起来,双手紧紧抓住扶手,指节发白!果然!果然是我!
“……然,秉性过柔,恐难驭虎狼之世;见识未广,恐难掌造化之机!”
转折!如同平地惊雷!
朱允炆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血色褪尽,变得惨白如纸!殿内一片哗然!皇帝竟然在遗诏中如此直白地批评皇太孙?!
“……朕观诸子,第七子寿,天资颖悟,沉毅果敢,虽行止偶有跳脱,然心系社稷,胸怀万民,尤擅格物致知,通晓造化之功!其封地新政,利国利民;其新造之器,强兵富国!此乃天赐大明之柱石!”
轰——!!!
整个奉天殿彻底炸开了锅!
朱寿?!竟然是朱寿?!!
无数道震惊、难以置信、嫉妒、狂喜、怨毒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呆立当场的朱寿!他本人也完全懵了!大脑一片空白!朱元璋……竟然把皇位传给了他?!那个觉得当皇帝是“高危职业+麻烦差事”的朱寿?!
“……故,朕决意,传位于皇七子,寿王朱寿!”毛骧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盖过了所有的喧嚣,“望尔克勤克俭,继志述事,善用其才,开万世之太平!皇太孙允炆,封吴王,就藩杭州,颐养天年!诸王百官,当同心辅弼,共安社稷!钦此!”
“不——!!!”一声凄厉、绝望、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从朱允炆喉咙里迸发出来!他猛地从座椅上弹起,目眦欲裂,指着毛骧和朱寿,浑身抖得像筛糠,“假的!这诏书是假的!是矫诏!毛骧!朱寿!你们好大的狗胆!竟敢谋逆篡位!来人!给我拿下这两个逆贼!!”
然而,殿外守卫的锦衣卫和大汉将军,如同泥塑木雕,纹丝不动!毛骧带来的亲信锦衣卫,更是手按刀柄,目光冰冷地锁定了朱允炆及其身边的几个心腹太监!殿内忠于朱元璋遗命的老臣(如徐达、部分勋贵)也纷纷站到了毛骧和朱寿身前!
“毛骧!你竟敢……”朱允炆看着周围冷漠或警惕的目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这个皇太孙,在真正的权力和父皇的布局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吴王殿下,”毛骧面无表情,声音冷硬如铁,“先帝遗诏在此,由臣与司礼监、内阁大学士共同验看,玉玺无误,笔迹无误!殿下若再咆哮朝堂,诋毁先帝遗命,休怪臣……依律行事!”他手按绣春刀,杀气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