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西越郡王方才还一副不屑的目光,这会再次看见许靖央,脸色瞬间惨白。
他抓住负责押送他的御林军的手腕:“你们不是说不要我性命吗!”
御林军觉得他吵闹,将他擒住:“金銮殿上,不得放肆!”
许靖央在无数道或惊骇或审视的目光中稳步前行,甲胄碰撞声像一把钝刀刮过众人脊梁。
文武百官们鸦雀无声。
当她单膝触地抱剑行礼时,满殿烛火在这一刻齐齐暗了一瞬。
“末将许靖央,叩见圣上。”
“撒谎!你是许靖寒,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西越郡王疯狂挣扎,想要离许靖央远远的。
他惊恐的样子,让皇上感觉到厌烦。
“先把他带下去。”
一声令下,西越郡王被拖走,经过许靖央身边时,他咆哮惊恐的声音变成兽类的呜咽。
他喃喃着被人拖走:“你们说过不杀我的,还让他上殿……”
待西越郡王被带下去,殿内再度恢复死寂。
邓老太傅出列,拱手问道:“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示意许靖央自己说。
许靖央便起身,环视众人打量的目光。
“十四岁那年,我父亲被点名参军,可惜他摔断腿不能出征,我便女扮男装替父从军,许靖寒是我借用了已故孪生哥哥的化名参军,从始至终我只有一个名字,许靖央。”
桓国公眯起眼睛:“不可能吧,神策大将军一个赫赫有名的将领,怎么会是女儿身?莫非许大小姐想要贪功冒领,故意把自己兄长的名誉,说成是自己的?”
洛霜是他的女儿,被许靖央连累致死,他儿子洛三,也被许靖央打的现在都还没有起来榻。
桓国公起初顾忌神策大将军的战功,不敢去找许家的麻烦,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了。
雷川早就忍不住了,正要上前一步帮助许靖央辩解,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
她的欺君之罪可以用军功来相抵,但雷川他们却不一定能被宽恕。
若被判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得不偿失。
许靖央看向桓国公:“我可以口述每一次战役的策略和部署,闭上眼能画出边关北疆二十域的城图。”
城图这种重要的军事机密,只有将领才能掌握。
桓国公被她说的瞬间哑口无言,脸色阴沉。
皇帝抬了抬手:“许靖央的身份,朕已亲自查验,确凿无误,她虽犯欺君之罪,但战功赫赫,功过相抵,今日带她上朝,便是要听听诸位的意见,许靖央愿以白身重立军功,求一个堂堂正正的女将之位。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威国公连忙跪下,颤抖着说:“皇上,臣有罪,管教不严,还请……”
话没说完,平王就大步过来,将他踢去一旁。
“还没轮到你开口。”平王凌厉,威国公连忙噤声,身子发抖。
陆国舅皱眉:“什么?女子从军已是悖逆人伦,如今还敢欺君罔上、挟恩图报,此乃大不敬之罪,当礼法是儿戏。”
桓国公也跟着出列启禀:“皇上,许靖央女扮男装,混入军营,本就该以军法处置!如今非但不思悔改,还敢妄图以女子之身争功?若此例一开,日后军中岂不乱了纲常?”
“正是!”吏部侍郎孙大人高声附和,“女扮男装本就是欺骗,她的功劳是借来的,既然借的,就该还!如今皇上不追究她的欺君之罪,已是开恩,她怎么还能纠缠呢?”
邓老太傅更是言辞锐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一个女子也能统帅三军、建功立业,真是荒谬!若皇上允了你,岂不是告诉世人,女子亦可为将?那礼法何在?纲常何在?”
太子回眸,同情般地看着许靖央。
“父皇不追究已是天大的恩典,你本该叩首谢恩,安分守己地做个闺阁女子,可你倒是得寸进尺,贪心不足,实在令人失望啊。”
殿内喧哗四起,声浪如潮。
许靖央孤身立于大殿中央,甲胄寒光凛冽,迎着那些异样的目光。
“许靖央。”皇帝高坐龙椅,声音冰冷,“现在,你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她说,“这朝堂里,你们容得下自己的利益熏心,容得下贪官腐败,容得下狼狈为奸,容得下钱容得下权,唯独容不下我这样一个立过战功的女人。”
这一句句掷地有声的言语,最后一字落下,殿中死寂。
满朝文武如遭雷击,面色骤变。